她迅速的爬起来,跪坐在地上,扯着小兰的衣摆,死死拉住。
“你是不是徐梅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这么多年怎么保养的,怎么一点都不老呢。”
小兰轻松的拿开她的手,后退一步半蹲在她身前,
“太太,您认错人了,也喝醉了。”
“太太?这个词我爱听,没有那个二,他们才二,天天说我二,真是烦。”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您再去睡一觉。”
“等等,飞机上还有谁啊?你们要把那小丫头带哪去?”
“这您就不用管了,关先生也知道您不是任何人的对手,不会埋怨您的。”
“他会,他最喜欢埋怨别人了。”
小兰不理会她的碎碎念,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她从后面拉住了衣服。
“你不用躲藏,我清醒的很,想当年我可是天地舞厅的小茉莉,千杯不醉的头牌,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小丫鬟,可惜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能让徐梅那种人接连的生孩子,我猜他肯定很厉害吧,和关乡比怎么样?”
“太太,您喝醉了,回去睡觉吧。”
小兰拿回自己的衣角,再次把门锁上,她戴好面罩,要翻墙而出。
门里二太太还在呼喊,她喊累了,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那个小姑娘,她爸爸是谁?我不相信徐梅能搭上齐书记。”
京阳的天亮了,来送早饭的人过来才发现人质被带走了,在门口瘫坐了一晚上的二太太扯着他们的衣领开骂,他们也不敢还手还嘴。
等了一会儿关乡也来了,绕过那些被扫在地上的饭菜,将二太太扶了起来,她披头散发,眼睛肿得要冒出来一样。
“问出什么来了?”
“你的人质跑了,被人劫走了,快去追啊!”
“这你不用操心,先告诉我你都和她说什么了,她又说什么了?”
“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太太,不是你的员工,不是你的工具,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来劫人的时候会把我也杀了,会把我也带走,你知道他们会来,但你还是把我留在这了。”
二太太甩开他抓着她的手,起身就要离开,被跟在关乡身后的人拦住,她转头朝关乡笑笑,手心揉碎的纸团朝他扔去,
“你把我赶走吧,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反正你也有那么多女人,去找小寡妇去啊,去操你的儿媳妇去啊!”
二太太看到了他的愤怒,也感受到了身边佣人们的惊讶,她闭上眼睛,以为会有巴掌落到自己脸上。
空气都停住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关乡还站在原地,和她几米的距离,身后的佣人也安静的站着,低着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先把太太送回去吧。”
他的话语里还有些温柔,放在平日里二太太可能都会哭出声来,但她这四十年攒起来的勇气都留在了今天,她自己扑上去,站在了关乡身前,
“我知道你心里有结,你告诉我,我可以凭借我的身份你帮你周旋很多事情。”
“不用,你在家好好享受就好。”
“你告诉我,你那么恨徐梅,是不是因为她那个姘头,他是不是就是你干爹的孩子。”
关乡看着二太太的眼神像看死人一样。
还不到半日,齐聿不在京阳的消息就传遍了有心之人的耳朵,平时躲在暗处不敢出来的老鼠,也都扛着包袱跑上了街头。
杨健霖已经好久没去上面开过会了,他用手指点着手机,身边围着好几个人给他扇风。
季德禄用他肥重的身板子挤开那些谄媚的人,还不忘羞辱几句,
“这大冬天的还给老板扇风,你安得什么心。”
然后他转身递上了一杯温度正好的茶,笑的更是面目可憎。
杨健霖没看他,只是接过茶杯端在手心,望着那他从他老祖宗坟里挖出来的茶具,摇摇头,
“你说我这个杯子,和齐聿买回去的那个青绿釉杯比,怎么样?”
“那还是您这个好,这是咱们自己从里面挖出来的,百分百正品,他那个转手了那么多人,谁知道给换成什么了。”
杨健霖斜着眼看着他笑,笑得撇下了嘴,他把茶杯原样放回了桌子上,自己打开扇子摇啊摇。
“你们说,齐聿身边的那几个人,为什么叫他老板啊?”
“我猜啊,肯定是他的野心已经超过他的权力了,如果称呼别的,那就暴露了,所以才用‘老板’这个词,他就可以有很多种解读。”
“老板,我喜欢这这个词,一听就有种让人猜不透的神秘感,好啦,你们也别都围在我身边了,趁着他不在,赶紧把我的事情办妥了。”
被挤到旁边的一个小老头探了头,皱着满脸的褶子很是为难,
“杨……老板,这我们还能直接去监狱要人吗?这肯定没人理我们啊。”
“提我的名字啊,他沉家的人能带走,我杨家的人就不能了?论情缘关系,我们家那可是正统。”
“呃……好吧。”
两个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其余的也被清了出去,只有季德禄还贴在他身边,跟着附和,
“这齐聿也太小心眼了,要不怎么说是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呢,他就是缺少这种从小被培养被熏陶的底蕴,也没有一点气量,那程总不就是实话实说了一句吗,他反手就给人家送去监狱了,不过老板你觉得程总那具尸体真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收了声,贴到杨健霖耳边,又被他嫌弃的推开。
“这种事情用你乱想吗,那法律判定了就按照法律执行,之后的事情再说之后的,你要是着急,等一会程杰出来了让你先去问问他。”
“不不不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说。”
“不过啊,咱们这的法律那是要好好修一修了,可钻的空子太多了。”
“对嘛我就说,等以后我们杨老板上去了,把这些乱套的东西都拿下去,我们这些小的也能在下面跟着您吃香喝辣的啊哈哈哈哈。”
他夸张的笑着,杨健霖却不接茬,等到笑声渐渐隐去,却又不甘心的再次提起,
“要我说,这公安系统里面事情最多,当年我跟着我师父干的时候,那里面多干净,到现在,我师父到老了,到死了,还被这群祸害泼脏水。”
“哥,你看这你师父……”
季德禄话刚说了一半,杨健霖就横着眼神看了过来,吓得他赶紧改口,
“不不不,裴部长,裴部长,你说这裴部长这么精明的人,他算不到自己身边有叛徒?没安排个什么后路吗,自己不在了,那也得给老婆孩子安排好啊。”
“小季啊,你是个聪明人,和你说话不费劲,当然有后路,那可不仅是给他儿子媳妇啊,给你给我,我们都有路可走,尤其是你,我的左右手啊,到时候,我可得重重的谢谢你。”
杨健霖揉着季德禄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可季德禄却像看不出来一般,在他身边笑得更谄媚了,一区之长桌子上看不到一份文件,这办公室好像是大舅哥和妹夫出来寻欢作乐的场所,满是酒瓶。
两人一座一蹲的调侃了一下午,傍晚时分,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砸开,杨天冲了进来。
她挽起来的头发散了下来,厚外套没拉拉链,里面还穿着画廊的工作服,小包垮在手腕上,都勒出了印子。
季德禄一下子站起来,想要上前看看自己的妻子,可他蹲的时间太久了,眼前一片黑,他摸索着伸出手,他的妻子却越过了他,扑向了她的哥哥杨健霖。
“怎么回事,为什么水水的事情都曝光到网上了!”
“什么!”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杨健霖从杨天手里抢过手机,缓过来的季德禄也挤过去看。
有关季水晗,笔名小水的全部信息都被爆料在了网络上,还有他们一家暗中运营的细节,和最致命的,在小水画风转变后,依次代笔的画手,和她抄袭过的画作对比。
季德禄后半辈子所有荣耀和关注度的来源,如今都被扯下了遮羞布,光裸着展示在了世人的眼前。
他软着腿瘫倒在了地上,想要去抓杨天的衣角,被她一脚踢开,她站到杨健霖身边,被他轻轻安慰的拍抚着。
杨健霖一直不同意过度曝光,他并不了解互联网,此时大脑一片混乱,没有一点方向。
过了不知多久,他的手机又响了,不认识的号码。
“谁啊?”很差的态度。
“您好,请问是杨健霖杨区长吗,我是京阳市副书记,我姓任,下属在京阳市第二监狱扣押下了两个自称是听了您的指令过来打算私自带走犯人的人,你知道这件事吗?”
“任副书记怎么会在监狱?”
“那自然是听齐书记的安排,请问,这两个人你认识吗?”
游轮上,齐聿放下枪,对面的沉言也放下了抢,他甚至双手鼓了鼓掌,
“齐书记这枪法这么多年一点都没退步,还精进了不少,佩服,佩服啊。”
“继续?”
沉言小幅度的弯了一下嘴角,齐聿突然起身,将齐舒瑶压在了自己的怀里,她最后的视线看到了屋子中间突然升起了大量的白烟,烟雾中,沉言也站了起来。
“我说过,我们本来能成为朋友的,我很欣赏你的。”
“不可能。”这是齐聿的声音。
“也对,毕竟你和关乡还有私人恩怨,这我倒是不能插手,不过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没法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说话了。”
说话间屋顶打开,有直升飞机就要带他离开,周成和另外两个人在前面驱散着白烟,还有人扑过去将何本然两个人拉回来,齐聿又抬起了右手,在齐舒瑶惊恐中带着平静的眼神里,抱着她躲开了一点,迅速地朝沉言开了一枪。
沉言的左腿中弹,血液都滴了下来,但人被迅速抬上了飞机。
在他们转身的前一秒,上面有子弹落下来,打偏在了地板上。
齐聿的右手一直压在齐舒瑶的后脑上,试图阻挡她的视线,飞机飞走后齐聿也低头看向她的眼睛。
她在颤抖,控制不住了,屋子里早就弥漫了血液的味道,让人反胃。
他们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她抬手环住了他的腰,将翘起来的骑马衩压了下去,整张脸转过去,压在了他的胸膛。
很快,齐聿安排好的直升机也过来了,屋子里剩下的人全都上去,他一直紧紧的抱着齐舒瑶,直到离开了公海的区域才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
有医护人员在抢救何本然,齐舒瑶转头看了看那边,又缩回齐聿的怀里。
手枪不知道被他收回到了哪里,他用拿枪的那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有什么想问的?”
“你明天回家吗,明天早上我们吃什么啊?”
从她的方向也能看到天空,可雾蒙蒙的,前面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