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文脑袋上的伤不过就是缝几针的事,可转天早上却没能如期醒来,点滴都打完了,仍旧昏昏沉沉睡着。
他的助理阿生急得在走廊来回踱步,堵着主治医生反复盘问,指望着能问出个大概,那位医生却始终言辞闪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但阿生毕竟跟了周聿文这些年,大到生意,小到生活琐事都有插手,从医生的只言片语里也猜到了是自己昨天送去的药劲头太大才导致的昏厥,这下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外边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周聿文定夺,阿生急得一个头两个大,手机响个不停,坐立难安,汗如雨下。
偏偏另两尊清醒的大佛都不是省油的灯,周京洄自顾自在病房打游戏解闷,全然不在乎自己父亲死活。
秦吟虽然陪在周聿文边上,但经过昨晚这一遭,分不清是被吓到了,还是气到了,全程没个好脸色。
阿生哪一边都不敢擅自得罪,只能自求多福,尽可能安抚。
但凭他,总还是有压不住的。
刚过了正午,就有人气势汹汹寻衅过来,带了三五手下,在走廊上和阿生的人起了冲突。
两边一时间剑拔弩张,吵嚷不休。
秦吟正在盘腿静修,被外头的喧闹吵得头疼,瞥了眼病床上半点没反应的周聿文,佯装着不情不愿地起身推门出去。
外头一片混乱,医生护士都远远瞧着不敢靠近。
阿生对着为首的男人一个劲弯腰赔笑,却怎么也消不下那人的怒火。
那人西装革履,看背影也是年过半百,但说得话却粗鄙不堪,一个劲叫嚣,嚷着要周聿文赔钱,顺便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
直到秦吟出现,那人才自觉闭上了嘴,竟然还客客气气打起了招呼:“哟,居然是秦老板,真巧,您怎么在这儿?”
又见她一副潦倒扮相,继续热络地追问:“您这是出什么事了?”
秦吟拢了拢外套,朝他点头示意:“原来是宋总,我的未婚夫受了点小伤,我来陪夜,事发突然,这才来不及换衣服,有点狼狈,让您见笑了。”
宋总不可置信地来回打量她:“未婚夫?怪不得之前去瑞丽听人说您正准备把交易场一半的摊子都卖了,原来是落叶归根啊,不知您未婚夫是?”
阿生一身的活络劲,借势立马接上:“宋总,秦总的未婚夫就是我们周总。”
“什么?”宋总顿时垮了脸,转而严肃起来,“秦总,借一步说话。”
秦吟点点头,两人退到一边。
宋总这才放心打开话匣子:“秦总,之前在瑞丽多亏您帮衬,不然我可真就回不来了,既然都是熟人了,我可得提醒您,这周聿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专骗女人钱,您可别上当了。”
“这不可能,您一定是弄错了,”秦吟故作吃惊,“聿文不是您说的那种人,他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跟他在一起我还有点自卑,总觉得自己在瑞丽那会儿太招摇了。”
“呸,”宋总啐了一口,眉头深锁,怒从中来,“我特么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他的,这孙子骗我折进去不少钱,还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暗门子,差点没把我直接送牢里去。
你也知道一年前我不知怎么迷上了赌石,砸进去两个项目的钱不说,还被拖欠了工程款,得亏那时候在瑞丽你及时点醒了我,才没让悲剧加倍。后来我虽然慢慢补上了窟窿,但还是急需现金,这才听信了他的鬼话,跟着他投资了港城几部电影,说是有大佬坐镇,瞬间就能回本,没想到全特么是幽灵票房,还被查出来了,不仅钱打了水漂,我还反过惹了一身腥。”
“幽灵票房?这是什么意思?”秦吟刻意加了重音,典型的一无所知还夹杂了半点震惊。
宋总紧接着解释:“你一直待在瑞丽玩得都是真刀真枪的生意,可能没听说过这种套路,这幽灵票房也是洗钱方式的一种,你看有些毫无名气但有排片的电影,显示上映过,也有票房记录,但却没从见在哪家电影院真实放映过,基本就都是作出来的数据,目的就是为了洗钱。”
“原来如此,”秦吟眯起眼睛直摇头,“我不信,聿文不会做这种事,应该也是被糊弄了,他手里有正经的项目和生意,不至于要去做这些。”
“就他,”宋总轻哼一声,顺便翻了个白眼,“我昨晚在一酒局和几位大佬喝嗨了,人家偷偷告诉我,周聿文以前就是做登不上台面的勾当发家致富的,你还记得我之前在瑞丽问你借钱时候提到过的,国内的什么校园贷,裸贷,他就是做这些起家的,赚到钱后又搭上几位上头的领导,花钱给洗白了。”
“妈的,也怪我自己当初瞎了眼,看他谈吐举止,总以为是个有家底的,就没派人去好好打听.......”
“秦总,我言尽于此,你对我有恩,我是真心希望你别被这种人祸害了,我知道你在瑞丽能混得开,国内这点小场面一定也不在话下,但就怕暗箭难防,您多留个心眼。”
秦吟眸光闪了闪,转而一脸深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就怕都是道听途说,您知道我也是有些人脉的,不可能一点不调查就随便跟人海誓山盟,我也暗自找人查过,聿文似乎没有您说的这些记录。”
宋总喟叹着直摇头:“这老混蛋可精得很,善于躲在背后操纵,一出事就把人推出去挡灾,当然查不到他头上,最多也就是个被蒙蔽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