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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阿,若你能听见弟子的心声,应知弟子这一生从未求过、盼过什么,求佛可怜,让弟子用下一世偿还她。
    他虔诚的跪下,磕头。
    摆在面前的手抄经文被殿外的风吹起,掀起了一个角,压在最底下的,俨然是一封信。
    信中只露出一角
    写道——赠予正妻许芊芊。
    霎时间狂风大作,他抬起头,经文被吹的在殿内飞散,他却心满意足的笑了。
    谢佛祖成全。
    ......
    轰的一声,天上打响了闷雷。
    许芊芊从梦里惊醒,醒来后,也不知是梦里的那番景象太吓人使她丢了魂,不一会儿就发了高热。
    眼下许芊芊又想起那场梦,眉头又是蹙起,见红儿来伺候,装作不经意的道:“如今…何时了?”
    红儿见状,回道:“快子时了,小姐身子还没好,得再休养几日。”
    “都躺了九日了,再躺就废了。”许芊芊思忖片刻,抿了抿唇,道:“外头…近来,没将士回来么?”
    红儿摇摇头,“没有啊。”
    许芊芊失落的收回视线,啊了声,而后又窝在了被窝里,屋内烧了地龙很是暖和,她浑浑噩噩间,依稀听见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和梦里一模一样。
    急促、热烈。
    许芊芊面色一变,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塌,寒风骤起,风声寂寥,像是野兽在嘶吼,枯藤的树枝被压弯。
    许芊芊赤脚踩在地上,冲出院门时,一阵寒风吹来,天上竟然飘起了雪花。
    眼前的这个场景和前几日做的梦几乎一摸一样,她心口直颤,垂落的指尖微微颤抖。
    寒风吹起她青色的衣裙,她像是置身在黑暗里的精灵,微微地发着光,奋力的奔跑着,像是在努力与黑暗抗衡,逃离出黑暗的世间。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第七十六章
    月光高高挂起, 皎洁的光亮洒下。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卷起落下的雪花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又落在许芊芊的青色衣裳上。
    街边空荡荡, 没有半个人影。
    若不是街头窜到街尾的风,还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给许芊芊壮胆,她几乎要觉得自己又是大梦一场, 入了阴府。
    这种阴沉、可怕的她左顾右盼,生怕自个儿一个晃神, 又是一场空幻想。
    可许久后,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青色的曳地裙被风吹的裙摆狂动,她立在原地,粉.嫩精巧的耳朵被风吹的红了一片, 耳畔边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仿佛方才的哒哒声不过是她的幻听。
    空荡荡的街道内响起许芊芊轻轻的咳嗽声,她咽下因咳而溢出的几丝血腥味。
    她转身,雪地上留下了她的足迹,小巧、精致。
    浅云院的木门吱呀一声响起,许芊芊垂下眼眸,心事重重的往里走。
    待回到了里屋, 炭盆上的温度从足底将她被冻僵的身体渐渐的回了暖,她像是拖着残缺的躯壳往床榻上走, 白生生的小脸因为生病没有气色, 却给她平添一丝柔和病娇的美感。
    她坐在了床榻上,侧头靠着床塌的柱子。
    几乎是她的小脑袋轻靠在床柱上的那一瞬, 院子外便响起了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沉沉、稳稳。
    步伐, 由远到近, 一步一步,不像踩在雪地上,更像是踩在她的心上。
    她的身体慢慢的直起,站起身,慢慢的往屋外走出。
    当她的手触在木门上的那一刻,窗子突然吱呀一声响起,在她的目光下,一道身影从窗外翻越进来。
    很是熟练。
    许芊芊吓得搭在门把上的手滑落,手掌拍在了木门上,响起啪的一声。
    惊扰了翻窗进来的男人。
    因为许芊芊夜里睡眠浅,不喜太亮的光,屋内只点了两盏烛火,蜡油沿着烛身往下滑,凝成了一团,玻璃罩灯下,烛火微晃,光亮映在了男人刚毅的脸上。
    他的侧脸刚毅,那张紧密的薄唇泛着白,毫无血色,往日薄凉的双眸,此时正复杂,神色难辩。
    她不知他是开心,还是失落,亦是...难受。
    许芊芊抿了抿唇,见他额间一直冒出了细密的汗,本想质问他为何会翻进她窗子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
    ——“你...怎么了?”
    那个梦中,他也是这一袭暗色的盔甲。
    倒在血泊中,异常显眼。
    晏呈向来悲喜不形于色,疼了、难受了、都会一个人挨着,鲜少见他会是如此死死咬牙,抓着窗棂的手也迸发了青筋,他扯了扯嘴角,竟一不小心,从嘴角里溢出了一丝鲜血。
    许芊芊的一双桃花眼从妩媚清闲到瞬间瞪大,她脚步上前三步,又退后一步。
    蓦然想起那个梦,也是嘴里吐出了鲜血,然后倒了下去。
    许芊芊吓得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愈发的苍白,她颤声道:“殿下,你受伤了?”
    说着,她提起裙摆,忙慌上前。
    那双玉手将晏呈扶到了床榻上坐着,她将他从头打量到尾,当看见背后的盔甲烂了一个窟窿,露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时,触上伤口的指尖低低的颤了颤,她捂住了自己的殷桃口,惊呼道:“天爷!”
    往日的柔腔软调尾音也带了不可思议的颤,“殿下这是在藩地受的伤?”
    晏呈点了点头,虚弱到一句话都不能说出。
    许芊芊见状,先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让晏呈暖了身子,又把炭盆给挪近一些挨着他,待这一切做完,她开口道:“殿下,我这就让人进宫告诉圣人,顺便让人去请毒砝。”
    闻声,晏呈眉头微微一蹙,轻轻的拍了拍许芊芊的小肩膀,虚弱无力道:“别忙活了,咳咳...我不想让父皇担忧,明儿等天亮了,你再去宫里将毒砝叫来,我中的剑上有毒。”
    许芊芊听见毒字,下意识的哆嗦了下。
    如今子时三刻,若是进宫,圣人定然大动干戈出宫将晏呈抬回去,这样一来,惊动了百姓们不说,就光是一想到明日可能会传出太子殿下从她的闺房里抬出去的,那她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许芊芊思忖片刻,乖乖的应了。
    晏呈适时的嘶了一声,许芊芊忙问道:“怎么了?”
    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个儿的关心似乎太明显了。其实她只是想起了那个梦,他穿着同样的盔甲,但是结局确实截然不同。
    这次,他没有倒在血泊中,而是穿着这身盔甲回到了她的身边。
    随着屋内的烛火晃动,屋外的风声拍打着门窗,一道寒风灌入屋内,将她被冲昏了的脑袋吹凉了些后,她后知后觉自己站在他身侧,挨的有些近,若有所思的退后了几步。
    还未站稳,小手便被那人的大手拍了拍,而后他无力道:“连着几日没上药,你先看看,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处理伤口就意味着要将他的盔甲、外衫、内衫褪去,看见、摸得着肌肤。
    许芊芊别过了头,显然是不愿。
    晏呈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眸里流光微动,喉结滚动,须臾后道:“无碍,你将药箱拿来,我自个儿来。”
    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的盔甲、外衫、但光是褪去这两件时,他都疼的满头大汗,手脚不便。
    许芊芊若是铁打的肠子也会看不下去。
    更何况,她的心本就软。
    就在晏呈费劲扯着自个儿的内杉时,许芊芊葱白的小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手背上,瓷白的脸蛋上浮现了一抹绯红,别过脸轻声道:“殿下,臣女来吧。”
    君臣之间,她身为臣,哪能抗拒君。
    许芊芊纤细的手拿起药棉,又拿起了细布、最后拿起了药粉、先是拿了一罐青花瓷瓶的药水洒在了他与伤口黏合在一块的内杉上。待肉和内杉分开后,她拿了剪刀,将内杉剪断。
    晏呈健硕、精瘦的背部便暴露了在眼下。
    许芊芊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
    为了方便,她还上了床榻,跪坐在床榻上,他坐在床榻的边沿。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便愈发的靠近。
    她轻柔的呼吸都能喷洒在他的后脖颈上,她却看不见他紧闭的眼,还有绷紧的下额,以及握紧的拳头。
    许芊芊将药粉撒上触目惊心的剑口,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那道伤口足足有她手那么长,至于深度,不得而知,她咬了咬唇,轻声道:“殿下,你...为何不在藩地多呆些日子,这个伤,应要休养才是。”
    许芊芊是当真不明白。
    可落在晏呈的耳朵里,她成了明知故问,他垂眸,淡声道:“绵绵当真不知?”
    许芊芊手握着红色的药罐,正一抖一抖的给伤口上上药,闻言,药粉被她抖得多了一些,她慌乱的想要处理掉药粉,情急之下,低下头,对着伤口处轻轻的吹了吹,药粉倒是被吹散了。
    可晏呈的那颗心,却被吹荡起来了。
    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身上碍事的衣裳都褪去了,她还吹气“勾”他,这让他怎么能忍?
    可他却又不得不忍。
    这到底...不是那时候了,她也不是他的妻。
    晏呈深吸一口气,忍着腹部的胀热,喉结滚动道:“回来,娶妻生子的。”
    许芊芊将药粉的罐子收起,自知他所谓的娶妻生子所谓何意,不去搭理他,将所有的东西放置回药箱里时,她起身,准备从床榻上下去,谁知,那小脚踩在地上时,便听见一声冷冽的声音,“说了几次了,穿鞋穿鞋,非得要病一场,才会长记性么?”
    晏呈知道她有爱赤脚踩地的习惯是在前世婚后,那段日子里,他每看一次就念叨一次,而许芊芊向来什么事情都依他的人,也独独在这件事情上,数不清次数的忤逆他,愣是一个字都不听。
    话一出,两厢沉默了。
    许芊芊丢下一句习惯了,转身便将药箱搁置在另一旁。
    但奈何顶不住晏呈那双追着她“穿鞋”的目光,她无奈,决定大度一回不与伤者怄气,回返了床榻边,想将鞋子穿上。
    可小脚还没触到鞋子,她便被人一拉,往后一倒,就在她瞪大眼,想要尖叫的那一瞬,一只大手便捂住了她的檀口,而她也在同一时刻,落入了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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