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部也传来了疼痛。
他的身后,立着另一个黑衣死士,手持长剑,刺进了晏呈的背部。
盔甲被刺烂,可见其力道。
居然,两面都有死士。
而一直在与另外一群死士搏斗的将士们,看见太子殿下被刺伤,嘶吼一声,奋力一博。
晏呈强忍着背部的疼痛,食指和中指一个用力回勾,将剑锋一转,又用内力将剑一推,刺进了死士的额头正中间,就在行刺成功的另一个死士看的目瞪口呆时,晏呈回手,将刺进了他背部里的剑一拔,侧眸,将剑狠狠的刺进了他的下身。
死士瞬间嘶吼尖叫,死相惨烈。
在晏呈的带领下,将士们一举将黄家人拿下。
而与此同时,苏维从黑夜中赶来,夜里没灯,月光也昏暗,他看不清晏呈的脸,不知晏呈受伤,见将士们已经将黄家死士们捉拿,想起方才的来信,低声道:“殿下,京都来信,说是许小姐和温大人私下会面,聊了好一阵子。”
苏维话落,晏呈噗嗤一声,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而后直直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苏维愣了好半晌,回过神来,脸色都吓白了。
天爷,向来自强的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与温大人见个面么,至于醋晕过去么!
作者有话说:
前三十红包。
第七十五章
夜色静谧, 风声寂寥,藩地四季都炎热, 晏呈穿着盔甲, 背后被刺了一剑,血已经模糊了整个衣衫,褪去内杉时, 血肉已经模糊的一片,触目惊心,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晏呈再醒来时, 已然是子时七刻。
他强忍着喉咙里血腥的腥涩味, 咳了咳,唤了苏维进来。
苏维见晏呈醒来,喜极而泣, 道:“殿下伤口可还疼?老奴这就去请大夫。”
可正要走, 就被晏呈喊停了。
他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背上再疼,也不敌心疼。
被人行刺,他不痛。
可听见她与温洺私下会面,他的心, 却是疼的不行。
他嘴唇干燥,醒来的第一件事, 先不是问叛军如何, 而是哑声道:“查清楚了,温洺和她谈什么了吗?”
苏维摇摇头, “殿下, 你这样吓到老奴了, 老奴哪还敢去查。”
万一晏呈有个三长两短,遭殃的可是他们!
他哪还有这个闲工夫去查许芊芊和温洺说了啥。
晏呈自知自个儿的心过急了,深呼一口气,喝了些苏维递上来的水,待嗓子的干裂好些了后,他不由觉得方才的自己很可笑。
他向来自持冷静、遇事不惊,可不知为何,只要一扯上许芊芊,他就像是三岁的毛孩一样,心乱如麻。
或许...这就是爱着一个人的滋味吧。
晏呈将杯子搁在一旁,问道:“黄家收拾的如何了?”
见太子殿下终于不再询问许芊芊,苏维捏了把汗,低声道:“殿下,黄家的人已经围剿的差不多了,几个领头的已经抓捕,大王爷如今正在处理,说是让殿下安心养伤,再过半个月,等伤养好了,便可启程回京。”
听见半个月这三字,晏呈眉头蹙起,沉声道:“我们来藩地多久了?”
苏维:“回殿下,十月头来的,如今已经十一月十一日了。十二月十二日是殿下的生辰,能赶得及...今年是殿下的弱冠之年,殿下......”
苏维说什么晏呈已经听不进去。他喃喃道:“都一个半月了啊。”
也难怪,前些日子她会和温洺见面。
应是觉得他死了。
思及此,他又是一口血含在嘴里,吐了出来。
苏维面露难受,道:“殿下这样,若是圣上瞧见了,又得心疼了。”
晏呈听见心疼二字,思忖片刻道:“即刻启程回京。”
苏维端着玉盆的手一抖,目瞪口呆。
......
晏呈即刻启程回京的消息传到了大王爷的耳朵里。
大王爷匆匆赶来,却看见晏呈正满面愁容。
“怎么这么突然要回去,不在这里多呆几日?”大王爷是由衷的想留下晏呈,藩地不似京都,这个时候,冷的要加上裘衣,他在这,一年四季都炎热,舒服自在。
晏呈手握拳咳了几声,眸光一顿,道:“回去有点事情。”
大王爷一想到黄家,无奈叹口气,拍了拍晏呈的肩膀,道:“黄家的人已经处理完了,那几个领头的也都招了,若不是你来,我都不知如何是好,回去后多休养,也别太拼,还有...代我向父皇请安。”
晏呈颔首,说了声好。
彼此沉默几息,大王爷轻声道:“你恨我么?”
晏呈蹙眉,起初想不通大王爷为何如此问,而后,猜测他应是知道了安妃的死是皇后所为,不免笑了笑,这一笑,大有泯恩仇的豪爽和宽广,“此番前来铲除黄家,若不是皇兄,我也不能这般顺利,母妃曾教导我一句话。”
大王爷看着晏呈。
“她说,你我二人是兄弟,骨子里是同一血脉,无论无何,兄弟不可弃,”晏呈看着大王爷,认真的道:“恩恩怨怨何时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总之,黄素婉的下场不好,就是对安妃最好的交代。
关大王爷何事?
大王爷长呼一声,眼有些涩,别过头装作不经意的揉了揉眼,回过头又笑着道:“和皇兄说个底,这么着急回去,可是有何急事?”
晏呈嘴角一扯,嗯了声,沉声道:“回去追妻。”
大王爷懵懵的“啊”?了声。
他哪来的妻?
.......
十一月二十日。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要冷上几分,但是天还是干巴巴的,始终不肯下一场雪,往风里一站,那寒风像是弯刀,刺得人脸生疼,京都人人穿上了袄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许家的府门紧闭。
许舟和周流芳坐在前厅,屋内暖和,周流芳对着刚从浅云院出来的大夫问道:“你瞧着如何了?”
大夫颔首,道:“回夫人的话,自打许小姐病倒后,身子骨就更弱了,如今正值寒冬,依我所见,尽量就不要出门吹风,药还是每日两次服用,且不可不喝。”
周流芳轻叹一声,让大夫回去了。
九日前,还未过子时,红儿急匆匆的来敲门,说许芊芊半夜呓语,她进去一瞧,发现她面色涨红,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红儿伸出手一模,许芊芊的额头烫的吓人。
许家连夜请了大夫,直到今日,许芊芊都未见好转,可也没有加深。
能喝几碗粥,换了几个大夫,都说无大碍,只是欠休养。
周流芳每日都去瞧一眼许芊芊,见她本就白皙的脸庞如今愈发的白,没有半点儿血色,眼眶都不知红了几次,许苁更是沁妆阁和许家来回两头跑,无奈之下,周流芳写了信让许家二哥,许舟回来。
许舟性子爽朗,为人处事也没得说,当回来后发现许家大变了样子,细问之下得知父亲和祖母的所作所为,气的差点没去亲手了结了二人的命,被周流芳好言相劝,方才歇了这个念头。
回来后,便将许家上下彻底的打点了一番。
男子和女子的处事截然不同,许舟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将许家打点的清清楚楚。
许舟蹙眉,想起许芊芊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叹道:“妹妹这怕是心结难解。”
周流芳愣了一下,不解道:“心结?”
......
许芊芊做了一场梦。
梦里,晏呈一身盔甲,身负重伤,径直倒在了血泊中,双眼一闭,此去长眠,魂归故里。
许芊芊就在京都等。
直到除夕那日,从远处传来马蹄声,侍卫跪在宫殿正门高喊
——“太子殿下英雄神武,铲除奸人时不幸中剑,长眠于藩地,尸首已经运回京都,还请圣上节哀!”
这些话传到了许芊芊的耳里,她冲出去时,天上恰好飘起了雪。
大片的雪花坠落,砸在脸上,化成了一滩水,冷的让人不由得缩起了脑袋。
可许芊芊却连裘衣都没披,冲出去时,雪花落了几片在发端上,往日怕冷的她却浑然不觉,奔跑的身影停了下来,她听见了长街中传来了一声一声的抽泣,白色的雪花夹杂着黄色的冥纸从天上飘下,她伸出手,一张冥纸落在她的手上。
再抬起眼时,黄色的棺木从她的眼前而过。
她冲上前,不顾众人的阻拦,也不知哪里来的劲,竟将本没有关好的棺木推开。
那人安详的躺在里面,暗色的盔甲还来不及换,面色苍白,眼眸睁开。
死不瞑目。
许芊芊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双眼红透,满眼血丝。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好多好多的画面。
她躺在棺木里,晏呈快马加鞭,不顾众人的阻拦,将马骑到了东宫,飞身下马,冲到了东宫里,脚步千斤重的靠近棺木,棺木里躺着的赫然是已经长眠的许芊芊。
另一个画面,则是前世的他杵着拐杖,虔诚、谦卑的跪在东宫的一座佛堂前,殿外的天从白昼到黑夜,再从枝叶茂盛的春天,到蝉鸣划破天际的盛夏,又到满树枯黄落叶飘零的秋日,最后到挂满白雪的枯木寒冬,然后又是一个轮回,春夏秋冬...季节更迭。
他的身影渐渐弱小苍白,面前的手抄经文往返更换。
而后,他睁开眼,向来不信佛、不信道、只信自己的男人,第一次卑微如尘埃,颤声开口道:“我能求一个来生吗?”
“让我和她,圆满一次。”
“我愿用我往后不入轮回,生生世世孤苦飘零,换下一世的圆满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