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境硕跟着潮一流的这十二年,名义上是保镖和司机,实际上早就成了小兄弟。
十二年的时间,卢境硕在市中心买了两套房,娶了娇妻陈芸茹,还生了两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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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潮一流出院的这一天。
卢境硕和潮长长一人一边,把潮一流扶上了病床边的轮椅。
潮一流的身体,在住院一个月后,达到了出院的标准,但离全好,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潮一流虽然捡回一条命,当时伤得可不是一般的重。
医生同意潮一流出院,卢境硕早早地收拾好了一套房子给他住:“老大,江鹭道那套房子,我已经让芸茹收拾好了,你和嫂子看看还缺什么,我回头让芸茹去置办。”
卢境硕对潮一流的称呼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管是潮总,潮老板还是潮首富,在卢境硕看来,都没有这一声老大来的贴切。
潮一流有点困难地在轮椅上坐好,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解了下病床的不适开口说话:“帮我谢谢芸茹啊,还是再麻烦你一趟,送我回老家。”
潮一流没有去卢境硕给他准备的地方住。
“老大,那……”卢境硕欲言又止,这会儿根本就不是说这样的事情好时机,但卢境硕又不得不说,最后心一横开了口,“老爷子那房子,过两天也要拍卖了……”
县城的房子和大城市没法比,但司法拍卖个千八百万出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再怎么说也是像“宫殿”一样的房子,不是普通的县城小屋。
“我知道,已经转到我名下的房产,哪还有不被拍卖的?”潮一流并非不清楚情况,很是平静地和卢境硕解释,“我没有要回那边,我要回清明节的那个老家。”
山村的房子,现在需要有农村户口才能重建,潮一流打从出生开始,就是城市户口。
“祖屋”的手续太麻烦,潮一流就没过户也没重建,现在都还在已故潮爷爷的名下。
年久失修,不值几个钱,拍卖也不会有人要的那种。
卢境硕自是不答应,他把潮一流当自己一辈子的大哥,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是给潮一流打工的。
卢境硕蹲了下来,把自己降到和轮椅一样的高度,“那地方十几年没人住了,老大你现在这样,回去怎么住?”
潮一流拍了拍卢境硕的肩膀,还是坚持自己决定:“哪有十几年没人住,每年清明回去一趟,几家邻居不都有帮忙收拾一下?”
十二年前,潮爷爷去世的时候,“祖屋”绝对是危房,摇摇欲坠,因为老爷子在生命的尽头才说要落叶归根,潮一流一口气派了几十个工人,去修缮了那两间危房。
修缮过后的那两间祖屋,尽管不再风雨飘摇,过了这么多年没人住,也一样是极度不宜居。
卢境硕还想说点什么,被潮一流直接抢了先,“我这一身碎骨头,起码还要修养几个月,山村的天气好,适合我修养,在城市里憋的慌,你就别劝了,送我回去一趟。”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
潮首负连跳楼都不怕,就是不想寄人篱下。
赢曼而出生本来就比潮一流好很多,再加上生性清高,比潮爸爸更没办法接受朋友圈那些怜悯的目光,非常难得地没有抗拒回到那个她原本一年最多硬着头皮去一次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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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想上厕所,这都出院一个月了,真要上厕所,爸爸自己去就行了。”潮一流拍了拍潮长长已经伸到他后背要扶他起来的手:“你别一天天地在这儿守着,都没好好睡个觉。”
潮长长拿了潮一流床头的空杯子,“我睡眠好着呢,我去给你倒杯水去。”
潮爷爷的祖屋有两间房。
赢曼而单独住着一间,潮长长一直守在潮一流的身边照顾。
看着儿子在半夜两三点还在为自己忙碌的单薄身影,潮一流的心里百感交集。
他有点不认识现在的潮长长,原来就不胖,现在又瘦了好大一圈。
潮一流微微有些颤抖地接过潮长长倒给他的一杯温水,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潮长长。
明明是当温室里面最名贵的植物养大的,却顽强地像一颗野草。
“长长啊,爸爸对不起你啊。”潮一流顺势拉住了潮长长的手。
这是摩天大楼出事之后,潮一流第一次向自己的儿子表达歉意。
潮长长给潮一流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你是我老爸,父子之间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潮一流摸了摸潮长长的手背,声音有点沙哑的感叹:“爸爸就是忽然想和你说一声。”
“德性!我收你布加迪的时候也没和你说谢谢,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潮长长摆出一副半点都不领情的架势。
“爸爸真没想过,你会是家里第一个接受现实的。”
一个月的时间,潮一流对自己的儿子,有了很多不一样的认识。
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儿子,花钱如流水就算了,还带着一身的洁癖和一连串超乎寻常的生活标准。
“接受什么现实啊?没看我这明明是在城市被惯坏了的小少爷,来这幽静的山村参加个变形记吗?”潮长长笑着接过潮一流喝过的水杯,放回床头之后才又开口,“我们年轻人的适应能力,哪是你这种老人家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