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环境的巨变,仿佛真的没有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是不能比。”潮一流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伸手揉了揉潮长长的眼眶,“爸爸刚从医院出来那会儿,生活确实是有点不方便,现在完全可以自理的,你这一天天的在这里守着,眼眶都黑了。”
父子之间,很难得有这么外露的感情。
“这你就不懂了吧,熊猫眼多珍贵?现在流行烟熏妆知道吗?你没见男明星都好多画烟熏妆的吗?哪个有我这么浑然天成的?”潮长长动作熟练地扶潮一流躺下。
“都说男孩不能富养,还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潮一流也跟着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心情看起来好一点,“我看那些古人真是没脑子。”
半夜两三点,大概是每一个心里藏着事情的人,最脆弱的时候。
“古人怎么就没脑子了,这不你还没有久病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一百天之后,我还理不理你,你再来博古通今。”潮长长还用和家里没出事时候一样的语气和潮一流打趣。
“一百天之后,我还是你老子!”潮一流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了。
“哎哟诶,谢谢提醒,我可真是太难了。”潮长长的嘴上说着难,脸上却笑得灿烂,“小子和老子商量件事情行不?”
“什么事儿,说!”潮一流也回答得和没出事的时候一样豪气干云。
“老子下次给小子送生日礼物的时候,能不能认真考虑一下实际状况?在儿子十八岁生日当天,送个布加迪,你这简直就是诛心!”
潮一流没想过潮长长会在这个时候提成人礼:“怎么了?不喜欢?”
“我这刚满十八第一天,驾照都还没有来得及拿,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根本就没有机会上手。”潮长长给潮一流拉好了被角,才接着吐苦水:“你晚个一年半载,等我拿了驾照再送,我一拿到就能直接上手过个瘾,回头被收走,就可以和那些人说,这是本少爷玩剩下不要的。”
潮长长猛地抓了抓头发,懊恼之情溢于言表,“现在想想,可真是有点亏,我当时还不如在院子里面开两圈给撞废了,你说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那是我的成人礼,我竟然一下都没有碰过!”
潮一流被潮长长抓耳挠腮的样子给逗笑了,“那下次爸爸给你送生日大礼之前,先问问你要什么,可还行?”
“行,怎么不行?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是真的会等着的啊!”
潮长长一点都不顾忌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找潮一流要未来的生日大礼。
潮长长不怕别的,就怕潮一流对未来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天,是一边在医院守着割腕的赢曼而,一边从突发新闻里面看到潮一流跳楼的消息。
二十二楼,就这么一跃而下。
那是多大的绝望和多大的勇气?
还好上天又给了潮长长一次机会,让他能够陪着爸爸妈妈,走出人生的绝望。
从潮一流跳楼的那一天开始算,潮长长已经没日没夜地守了他两个月了。
中间除了去YC国际找葛功明退学,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潮长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也不知道他自己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
如果不是潮一流忽然抓着他的手背不放,潮长长甚至压根就没有发现自己瘦了。
第六章 救命稻草
山里人的淳朴,是潮长长先前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潮一流“走投无路”,逃回山村休养的这一个月,村里人还和以前每年清明见到他的时候一样热情。
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去的十二年,这个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一共出了三个大学生,去的都还是挺不错的学校,不出意外的话,今年还会有两个。
这比潮爷爷落叶归根前,打从有高考开始算,村里出的大学生加起来还要多。
山村的人,把这件事情,归功于他们村出了个“流子”。
这里人的“爱称”有点奇怪,喜欢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后面加个子。
要是没有“流子”给修了路,村里的孩子每天上学来回要走二十公里的上路。
要是没有“流子”给修了希望小学,就算每天走二十公里山路,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学校和老师。
潮一流虽然出院了,仍然需要卧床休息。
村里人一个赛一个的热情,挨家挨户轮流做了饭送过来。
平时过年才会拿出来的肉,都和不要钱似的放。
还有各种以形补形的大骨汤猪蹄什么的。
中国基础网络发展傲视全球,并不存在什么偏远山村没看新闻,不知道潮一流已经不是什么首富这样的事情。
但村里人的感谢,是实实在在的,就像每次送饭,都会把饭压得比年糕还要实在。
潮长长一开始也不明白,潮一流为什么不愿意住卢境硕的房子,这么大老远地,重伤未愈,还要往山上跑。
想想水淼淼“送”他离校时的场景,再看看村里人这一天天的,变着花样往这个一贫如洗的家里送饭。
没有一个人,脸上挂着一丝一毫的勉强。
村里人自发排了个班,一日三餐,哪一天,哪一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