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一家势力独大,驸马爷向来不得参政参军,要不是这次徐朗叛变,军中群龙无首,皇帝也并不会违背先祖的意志,再放军权于他。
蜀军多是沈武原来的将士,忠心自然不必说。而西北军原由徐朗带领,只有少部分关系亲密的将士被带走,剩下的大部分都对徐朗的叛变一无所知,有些性子倔的仍觉得其中有隐情,不服沈武管教,口口声声喊着要等徐朗回来。
司南试图从中周旋,可他一跃而升为了侯爷,不明白的以为是皇帝突然找到了盛氏的小儿子,认识司南的人却知道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明面上客客气气,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他没法亲自出面,只能委托袁望喜帮忙,但袁望喜积攒的人脉有限,成效甚微。
那天他和袁望喜操练结束要回营帐,半路上就在一个拐角原蜀军和原西北军的人又起了冲突。一方骂另一方冥顽不顾,另一方又回嘴不辨是非。
“你还真信那什劳子侯爷说的话?”西北军的人愤声道,“他原来在军中就混了十数年,不好好操练,私下斗殴,总是上不了战场,还不都靠着徐朗的面子才不被革除军籍!”
“他娘的——”袁望喜撩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被司南按住了。
“那些、那些……那些都是假的!”身着蜀军服的青年背对着他们,有些心虚地喊道。
“你放屁!我可有朋友当书记官,他说那些记过都是尹正清举报的!”西北军的那人说得有理有据,“你知道尹正清是谁吗?那可是咱那侯爷老早身边的人啊,连好友都跟他反目成仇,他能是个什么好人?!”
“他……尹正清是有私心的,而且,”青年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气急败坏,“况且要是徐朗真的赏识他,这么十多年来早就提拔他了,徐朗早就有二心!”
“是这理啊。”袁望喜稍微顺了口气,回头跟司南悄悄说,“我之前想了也挺奇怪的,若是军中那几个老头子想提拔你,应当也不会为了那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揪着不放,除非……”他压低声音,“除非是徐朗利用军将军之便,故意压着你。”
“没错,”司南点了点头,指尖发凉,“而且从现在来看,徐朗不曾苛待我,估计也就是不想让徐泠难过罢了。”
徐朗救他或许是个巧合,横竖那时候军营里壮丁不多,也没人替他照看徐泠。司南一个小孩儿,吃不了几口饭,还能帮他看着徐泠,救也便救了。
令徐朗没想到的是,后来徐泠越来越依赖司南。可司南性子耿直,厌恶鞑|子,绝不可能跟徐朗一同叛变,提拔他相当于给自己多提拔了一个对手。因此即使他有从武的天分,即使他考上了武状元,徐朗也绝对不能重用他。
“嘁,兄弟,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啊?嘴皮子一掀,什么都说得跟真的一样。”西北军的那人嗤笑起来,踢了他一脚,“滚吧,老子就是不信,这仗就是不打,怎么了?”
“不能不打!你给我回来!”那人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一个猛扑上去勾住了他的肩,“徐泠还在他们手上!”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扭打在一起,司南只得跟袁望喜出面阻止了,刚把纠缠着的两个人分开,那个身着蜀军服的青年就跟见到了鬼一样,捂着脸就跑开了。
“我靠,那小子什么来头啊,知道的真不少。”袁望喜望着他溜得飞快的背影,紧了紧眉头,“可惜眼被打肿了,跑得又那么快,正脸都没看清。”
“……”司南心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直觉。
“诶,”西北军的那人跌坐在地上,痞里痞气地喊了一声,“小姐……”他顿了顿,拧起了眉头,“我是说徐泠,真的在藩帕那边?”
“真的啊。”袁望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那人拍拍被身上的土,肿着脸颊站起身,冷冷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了。
“真他娘的欠揍,这哪个队的混蛋——”
司南拉住了又火气上头的袁望喜,“徐泠是不是跟着军医,把整个西北军都溜达了个底朝天?”
“……确实,”袁望喜想了想,点头道,“小姐跟着军医在各个编队都帮过忙,性子活泼,医术也不错,军中所有人都很喜欢小姐。”
“就是这个了。”司南兴奋地拍了一把他的肩,把他拍得一个踉跄,“走,咱们去找沈武将军!”
他怎么早没有想到,西北军不肯归服,大都是不愿意相信徐朗叛变了。但徐朗宠爱徐泠是有目共睹的,一旦徐泠被抓去藩帕当人质的事情传开,这一厢情愿的相信也不攻自破了。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公布这消息最合适的人选,莫非那藩帕公主慕塔莫属。
司南的计划很简单,只要在审讯慕塔的时候将周遭的守卫换成西北军的那些倔脾气,这消息便能迅速传播开去。沈武也觉得这法子可行,让沈奇帮忙调换了审讯室附近的守卫。
可能整个计划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唐蒲离。
司南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自己一声不吭就捆了他娘这件事,眼下要审讯,意味着慕塔多少要吃点苦头,便更难开口了。思来想去,干脆先暂时瞒着一阵——横竖唐蒲离早上起不来床,他早些出门就能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