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皮子发颤,只觉得没有好事发生。
沉吟片刻,国公夫人摸了摸周乐音的脑袋,“顾止是当朝首辅。但是这件事你别插手,回去后让你爹去处理,等下我们就回家。”
一听国公夫人这么说,周乐音破涕为笑,长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
周乐音想回家,在家不需要早起,也不需要念经,更不需要抄经。
她们这一趟来原先是准备住小半个月的,行李不少,等收拾完之后差不多就要吃午饭了。
可等一群人吃过午饭后,原先小小的雪渐渐变大,覆盖了下山的道路,道路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这时候下山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国公夫人只好把回家时间推迟,等雪停冰化再出发。
看着槐米把收拾好的被褥拿出来重新铺在床上,周乐音精致的眉眼都覆上了惆怅。
她扑倒在刚铺好的床上,脸埋在膨胀松软的被褥里,深深叹了口气。
雪花伴随大风呼呼飘落,禅房外冷得像冰窖一般,周乐音在禅房内窝了一下午,只有吃饭才出去转一圈。
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她早早便躺在床上,一直到夜深,依旧没能睡着。
她怕黑,夜里的蜡烛一直到入睡后才会灭,这会儿也一样。
禅房内点着白烛,火光借风之势张牙舞爪,下一刻要把她吞噬一般,周乐音只觉脖颈前冷飕飕的,似乎还横着一把匕首。
她浑身一颤,扯了扯被褥,把自己,特别是脖子那处盖得严严实实,双眸呆呆地盯着屋顶,把这些莫名的思绪甩出脑外。
实在是不早了,周乐音虽然怕,却也抵不过困意,很快她就睡着了,床榻上的女郎缩成一团,软衾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下顺滑乌亮的长发在外,睡颜恬淡。
只是她脸上的平静猝然消逝,眉头紧蹙,藏在被褥下的手捂着心口,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良久脸上表情才慢慢放松。
明月如霜,高挂窗前。
月光透过窗洒入房内,顾止的下半脸藏于黑暗,而上半脸归于月光,羽睫轻轻扇动,在眼下映出一抹阴影,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厚实的被褥下藏着修长劲瘦的身躯,呼吸突然变得急促,额上冒着汗,打湿了鬓发,双颊泛红。
顾止猛地从床上坐直,双眼蓦然睁开,眼底薄雾氤氲,细看之下还有几分惊慌,不同于往日的阴沉,清隽的眉目蒙上了一层茫然。
骨节分明的双手青筋凸起,紧抓着被褥,嘴中呢喃。
又梦到了吗?
面上迷茫不过片刻,转瞬即逝,墨色深邃的眸子望向窗外,取而代之的是毁天灭地的疯狂。
他口中不停地咀嚼着两个字,声音细小,凑近了才能听见。
看他嘴型,他不断重复的两字分明就是,
——音音。
第2章 因果轮回
从梦中惊醒后,顾止再也无法入睡。
他倚在窗前,才将槛窗开了一条小缝,风便顺着窗肆无忌惮地灌入他的衣领。
风散去了顾止波涛汹涌的情绪,却也勾画出梦中红梅树下女子的身姿。
她胸口刺着一把匕首,血流不止,靠在梅树下,向来红润的脸颊也一片煞白,微弱地喘息着,发簪凌乱掉落在地。
顾止垂着眸子,望着自己的手掌,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思索什么。
寒风凛冽,肆虐地包裹着他身体的每一寸,顾止只着一身轻薄的寝衣。
柔软的寝衣贴着肌肤,宽肩窄腰,前胸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轮廓清晰可见。他很高,静静立于窗前,月光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风越发张扬,顾止冷着脸,修长的手指拉过槛窗,将窗死死关住。
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心像被人拿着棍子搅和了好几圈一样,把他的情绪搅得天翻地覆。
顾止从窗前走到床边,慢条斯理地套上衣衫,牙齿狠狠地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弥漫整个口腔,皱起的眉头这才舒展。
拿起挂在壁上的长剑,摩挲着剑柄处复杂的花纹,顾止眸色幽深,带着长剑,他推门便出。
夜色朦胧,顾止轻车熟路地绕到地牢中。
那里关着昨日伤到周乐音的劫匪。
周乐音实在是难受得紧,夜里不知为何,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密密麻麻像针扎一般。
哪怕她蜷缩成一团,揪着心口也无法缓解,喉间不断发出沉闷又痛苦的呻.吟。也不知过了多久,周乐音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夜里有了这么一遭,周乐音醒的也晚,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早已日上三竿。
不似昨日的大雪,反倒是晴空万里,红日高悬天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昨日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周乐音这回专程带了四个侍卫出门。
空旷无人的寺庙内,唯有一群人额外显眼,四个牛高马壮的侍卫跟在周乐音身后,警惕地观察四周,势必要为周乐音扫除一切危险。
周乐音今日穿着一件嫩绿色襦裙,襦裙上绣着刚抽条的柳枝,她每走一步,柳枝便欢快地摇曳着。
路两侧的积雪还未化,洁白无瑕一大块堆积在两侧。周乐音拎着裙裾,一脚踩上积雪边缘,雪花碎屑飞舞,柳枝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