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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城后,钟离一渡又想支开怀济,怀济已然看出前日荒山客栈中师尊和师兄就是故意支开他。
    受不了怀济的眼神,钟离一渡笑道:“罢了。”
    想不到城中乞丐流民更多,倒未听说今年有战乱和瘟疫。
    怀济还是不忍心,从包袱里取出银子来想施舍给乞叟乞儿。其实周围的乞丐盯着三人许久了,都听闻修道者济世救人。看着怀济掏钱的动作,乞丐流民在如池中夺食的锦鲤般一拥而上,钟离一渡忙拉着怀济闪开,银钱掉落在地。
    见着拥上的流民乞丐为抢银钱打得头破血流,抢不到银子的老弱蜷在墙角哭骂不公。怀济这才明白为何方才师兄只治伤,不作其他。
    换了条街,远离了方才争斗的人群。可这条街也有不少乞人靠卧在街边。
    有老妪携孙子冲着三人喊:“道爷行行好吧。”
    怀济抿抿嘴,又看向师兄。
    “你帮得完吗?”
    “能帮一个是一个。”怀济答道。
    怀安只给了师弟买饭钱,“给他们钱也很快会被别人抢走。”
    “是。”
    钟离一渡走近这对祖孙轻声问:“你们从何处来?缘何流落至此?”
    见得到回应,老妪便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们祖孙二人从凉州城西北的百里外的村镇过来。这孩子的爹被兵役强征了去,不久孩子的娘病死了,只余我祖孙。想着能把宝儿卖了,让他有口饭吃,可这凉州城里都是卖孩子的,我一个老婆子……”
    “战事是何时起的?年前?”钟离一渡蹙眉。
    老妪接过怀济递来的饭食,边喂孙子边续道:“战事倒是未起,听村里人说,是山高皇帝远,这戍边的大将军拥兵自重,想当土皇帝。”
    不知饿了多久,小孩狼吞虎咽险些噎着。周围的流民又拥上来乞求饭食银钱,一时间怀济手足无措。
    老妪口中的土皇帝云云应该只是道听途说,流民中不少壮年男子,还有气力。连老妪的独子都被强征了去,岂会生出这些流民。
    而且……
    听到脚步声近,钟离一渡带上怀济,示意怀安,迅速御剑离去。
    “师尊。”
    “我们要管人间战事吗?”
    “不是战事。”
    钟离一渡大致看出来,老妪和抢银子的流民不是一个地方来的。流民也不全是流民,有些应该是士兵,特意将这些老幼裹挟着用来掩饰身份。加之流民多,凉州的官员也不作为?凉州城并未戒严,城门大开,不似有战时之紧。
    先前入城前,他在山头见着城中怨气冲天,裹挟着一缕妖气。怨气或许是饿殍,若就此发展下去,很快流民会生变。折骨为炊,易子而食,快饿死的人可顾不得什么了。
    先查查凉州州府为何不作为罢。
    师徒三人又潜回凉州城,不过现下在障眼法作用下,不过粗布麻衣打扮,也遮掩了惹人瞩目的相貌。
    怀济想施粥,可凉州城中物价飞涨,钟离一渡和怀安身上的银子也买不了多少米。凉州城中唯一一家钱庄早嗅到风声,大门紧闭,钟离一渡想取钱也取不得。
    “师尊,我们能去附近的城镇买米吗?”从未见过如此多可怜的人,怀济的心一直揪着。
    怀安笑了笑,“走吧,我们去买米来。”正好把小师弟引开。
    “我和怀济去,怀安你先在城郊破庙处支好锅灶。”
    与凉州相距不远的河州城中不见异常,钟离一渡领着怀济直奔钱庄。
    广源钱庄的伙计见师徒二人粗布麻衣,眼中都是讥笑。“客官是存钱还是取钱?”
    “取。”
    “可有银票?”
    “无”
    “那可有凭证?”伙计眼中讥笑蔓延至眉梢嘴角。
    “有。叫你们掌柜的来见我。”
    “嘿!”伙计还想说什么,对上钟离一渡冷冷的眼神,话咽了回去,乖乖跑去后堂喊掌柜。
    钟离一渡取出红蝉状的印章,蘸了印泥,在纸上印出钟离长忆四字。
    “钟离公子!快快里边请。”掌柜方才只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毕竟和气生财,这下忙不迭点头哈腰,躬身请两人入内厅,又斥责伙计狗眼看人低,怠慢了贵客。员工培训工作没做好啊!
    钟离长忆。怀济默默将这个名字刻在心间。这是师尊的本名吗?
    半晌后,钟离一渡买完了河州城中最便宜的还带着糠壳的陈米。怀济不解,师尊明明很有钱啊。不过盲信师尊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银货两讫,几间粮行的伙计拉着板车,吃力地将装米的麻袋运至客人说的郊外。回城时却不觉肩背酸痛,又惊觉陈疴旧疾也奇迹般痊愈。
    “遇上神仙了啊!”
    力夫口中的神仙正带着一队大麻袋飞在空中,钟离一渡觉着自己像只领航的头雁。嗨,谁让怀济想施粥呢。
    怀安已在破庙中搭起炉灶,只等师父师弟带米来为炊。怀安先前治好的老幼感念神仙显灵,见怀安忙前忙后,又见天降麻袋整齐叠垛在破庙一隅,忙用衣摆擦擦孙子的脏脸蛋。要是神仙看中了我孙儿,就不用再遭罪了。
    怀安施以燃火决,不见柴草,火焰舔舐着锅底。
    “师兄。”
    “怎么?”怀安忙着往锅中倒米。
    “钟离是师尊的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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