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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喻同撇了撇嘴,心道谁要当你阿弟。
    他扭开头,硬邦邦地说道:“我只是气自个儿跟个笑话似的,你若不拿我当自己人,那我这二百两银票岂不是白拿了。”
    “我自是拿你当自己人的。”阿桂软语哄着,说了半句才意识到方喻同后面的话,声音陡然拔高一些,“你说什么?二百两银票?”
    她顺着方喻同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刚刚拍在桌子上的,是两张银票。
    各一百两,加起来便是两百两。
    旁边还盖着瑞和钱庄的字号印章,真金白银,绝无虚假。
    阿桂瞪圆了眼看向方喻同,手心漫起一层濡湿,被他惊到,嗓音微微颤着。
    “这些银票你哪里来的?”
    方喻同垂下头,原本的骄傲陡然消失,忽而又沮丧而不情不愿地低声解释道:“找她拿的。”
    显然,这并不是一件让他觉得多光彩的事情,反倒让他觉得丢脸。
    阿桂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口中的“她”,应该就是他一直不愿去找的他娘。
    没想到他自个儿宁愿在难民营中病死,都不愿低头去找他娘。
    可为了她,他竟然......
    阿桂紧紧攥着指尖,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望着方喻同低垂的脸,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她才干巴巴地问道:“她、她怎会有这么多银子?”
    方喻同神色莫辩,轻声道:“她嫁的男人是苏安城首富,这两百两算什么?”
    阿桂呼吸一滞,望着方喻同幽暗的眸子,小心翼翼道:“那你......”
    “我是她见不得人的过去。”方喻同微抿唇角,“她嫁给苏安城首富时,隐瞒了她曾嫁人并育有一子的事情。所以今日我去找她,她怕被我捅破以前的篓子,便慌慌张张将二百两银票打发给我,让我快些离开苏安城。”
    阿桂听着实在离奇,也不知他娘是如何瞒天过海的。
    从方家改嫁苏安城首富,也着实是一步登天,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她不知道,方喻同说得轻描淡写,在李宅表现得如何无所畏惧,狠戾无情,其实他从李宅走出来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是湿透的。
    只要错了一步,他就很可能拿不到这二百两银票,还要交代在那里。
    幸好和俞蓉蓉分别这么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她。
    最了解的,便是这荣华富贵在她心中顶顶重要的位置。
    与方喻同说了一会子话,阿桂便有些乏了。
    她勉强吃了两口热粥,没什么胃口,就又睡下。
    只是没想到以前是她逼着方喻同吃肉干,而这次轮到了他。
    他撬开她的唇舌往里塞肉干的时候,说的话也与她如出一辙。
    “要多吃些肉,才能好得快。”
    可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实在没办法反驳。
    旁的事也是,她没想到她说过的做过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而且还都学得像模像样。
    阿桂哭笑不得,加上身上没有力气,也就任由他摆布了。
    到了晚饭时候,方喻同不由分说将他碗里的肉都挑到了她碗里。
    阿桂不好夹来夹去,因为这食物之间是最容易传染瘟病的。
    她只好将她碗里的肉丝和粥都闷头喝完。
    吃过饭,方喻同又将她摁进被窝里,让她好好歇着。
    病人不得乱动,要养精蓄锐。
    阿桂无奈,连鞋都被他收走,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他独自忙碌。
    将屋子里拾掇齐整后,方喻同又贴心地过来问她需要些什么,想吃些什么,被窝里暖不暖,这样躺着可安逸。
    尤其叮嘱她若是要睡之前,定要先告诉他。
    仿佛是因上回醒来发现她人事不省而吓到了。
    他生怕再来那么一回,也不想再体验那么一回。
    阿桂虽染了瘟病,这样被他一折腾,心情反而轻松下来。
    在这样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有人能将她看得如此重要,倒成了她心中浓浓的慰藉。
    ......
    夜幕重新深深笼罩着苏安城。
    方喻同如约去等赵力,顺利拿到了方子。
    赵力没多探听他一个小孩哪里弄到那么多银子去抓药,尊重每个人的秘密,这是赵力的温柔之处。
    他告诉方喻同,若是找不到地方煎药,可以去他家。
    他老母亲常年卧榻,日日都要煎药,所以并不会引人生疑。
    方喻同谢过赵力,又问了问难民大营的情况。
    赵力直叹气道每日都要死不少人,还是老样子。
    也庆幸阿桂她们逃了出来,不然在里头迟早要被磋磨死。
    听得没发现他们逃走的消息,方喻同心头放松不少。
    回到客栈里,阿桂还没睡,脸上满是焦急的模样,在等着他。
    方喻同快步走到床边,宝贝似的拿出那张方子,漆黑眸子里满是亮光。
    “阿桂,拿到了方子,等我明日去抓了药,就去赵大人家里熬药,他已经打点过了,正好他家就在这一片的巷子里,近得很。”
    阿桂盯着他说得兴奋的模样,月光透过窗牖落下来。
    照着他俊秀生动的面庞,也映在她琥珀色的眸子里。
    她的眼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忽而轻声道:“小同,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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