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挎上食盒,两只手拿着绢伞,在开门的一瞬间迅速撑开,遮住了自己。
门外有丫鬟把守,庭中和廊下也有,顾惜惜把伞放得更低些,不动声色地穿上郁金的钉鞋,慢慢地向院外走去。
没有人察觉到异样。
夏日的雨天,总是让人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
更何况穿上钉鞋后,就连走路的声音和走路的姿势,也都变得差不多,更何况那把大大的伞,也足够遮住脸容,让人难辨真假。
顾惜惜稳稳地走出院子,走过穿堂,拐上岔道,往后厨走去。
她这几天里借口散步,已经将整个院子摸过一遍,后厨有一个小门,平时都锁着,钥匙在郁金身上。
如今,在她手里。
二门外有护卫看守,顾惜惜没到跟前便已经掏出了郁金的腰牌,模仿着她的声音说道:“去厨房还家伙。”
郁金是内宅丫鬟的头儿,在护卫们面前有几分面子,况且方才护卫们都是亲眼看见她进去的,于是便不曾细查,顾惜惜收回腰牌,拐上了去厨房的路。
在没人的草丛里藏好食盒,跟着脱掉钉鞋,撑着伞飞快地向那道小门跑去。
雨水打湿了绣鞋,湿漉漉地贴在脚上,说不出的难受,兴许是湿了脚的缘故,原本冷静的情绪,此时突然慌乱起来。
就好像有猛兽厉鬼,在身后紧追不舍一般。
顾惜惜很快跑到了小门跟前,定定神取下钥匙串,一边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边飞快地试着。
手抖的厉害,钥匙一个又一个试过去,总是对不上锁孔,又总是打不开。
然而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钥匙。
嗒一声轻响,锁开了。
顾惜惜咬着牙,抖着手取下锁头,拉开了门。
雨下得更急了,屋檐下的水像瀑布一般,哗啦啦的,只管往下倒。
一只脚迈出去,绣鞋彻底湿透,一阵冷一阵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 魏谦:亲到了。
魏谦:亲完媳妇就跑了。
魏谦:难道是嫌弃我技术不行??
第66章
郁金坐在房中, 对着镜子,打开了外伤药膏的盒子。
反手轻轻摸了一下,后脑勺上肿起了一大块, 稍微一碰就是生疼。
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居然有胆子暗算她, 还能打昏了她, 果然生得美貌的女子, 心肠都是狠毒。
服侍郁金的小丫头挖了一点药膏,小心地用手指在她伤口肿起处涂了一层,手指碰到伤处时, 闷疼变成锐疼, 郁金咝了一声, 低声斥道:“死妮子,手就不能轻点吗?”
小丫头不敢辩解, 涂得越发小心了,郁金低着头, 眼睛瞟着窗外, 雨下得很急, 天色很暗, 潮潮的湿湿的, 很是难受。
那间暗无天日的地窖, 想必更潮更湿,更难受。
她亲眼看见顾惜惜被魏谦带去了地窖, 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被勒令离开,任何人非是奉命,不得近前半步。
她亲眼看见, 男人盛怒之下,眉眼都带着煞气,这是嗜血的前兆,让她又是惊惧,又是快意。
她跟着魏谦十几年,最清楚他的性子,对于胆敢背叛的人,他从不手软。
那间低矮湿冷的地窖,正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那个娇滴滴的美貌女子,应该是没法子活着出来了。
郁金慢慢地对镜点着红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可惜了,她想了那么多好办法,结果没等出手,对手先完了。
“姐姐,”派去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回来了,低声道,“少爷待在地窖里还没出来,让人把被褥铺盖都送进去。”
郁金点着口脂的手指一抖,连忙追问道:“是少爷让送进去的?”
“是。”小丫头道,“把屋里两张竹榻也搬进去了,说今天就住那里。”
郁金重重地摔了口脂,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
有一刹那,顾惜惜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魏谦一条胳膊紧紧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死死箍在怀里,另一只胳膊横过去,箍住她的肩她的头,制住她的挣扎。
他的身体紧紧压着她,他盲目又急切地在黑暗的地窖中四处走动,他的衣服被雨水浇透了,又湿又冷,在他不觉察时,死死堵住了她的口鼻,顾惜惜无法呼吸,她拼命地想要推开他,可他以为她是想逃,越发把她箍得更紧了。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重,顾惜惜的呼吸越来越弱,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头脑很快昏沉起来,四肢沉重得抬不起来,眼前越来越黑,原本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轮廓,这会子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地窖里可真是暗无天日,他这副模样,真是可怕。
在意识消失的边缘,顾惜惜茫然地想,竟然又要死在这个地方,她最不喜欢的地方。
却在此时,魏谦突然松开一只手,点燃了蜡烛。
微黄的烛光映出了顾惜惜惨白的脸,嘴唇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像纸,眼底下却是红的,又泛着青色,魏谦见过许多死人,知道这副模样意味着什么,顿时目眦欲裂,凄厉叫了一声:“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