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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等他这句话很久了,坐着的全部起立,满饮杯中酒,然后有人放下杯子,有人豪迈的摔碎杯子,离了眼前残羹剩酒,起身朝戏台方向走去。
    戴着yīn阳面具的,身上都戴着乐器,他们是这场戏的乐师,或坐或站,围绕在戏台边。
    没戴面具的,多半是戏台下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的入座,将所有的座位坐满,然后齐齐转头。
    一群戴着形态各异的面具的人,身穿白衣,连成长长一串,从他们身边整齐走过,一个接一个走上戏台,随着他们的步伐,咚鼓手扬手拍在鼓上,其声如雷,咚,咚,咚。
    《人生戏楼》,开演了。
    咚,咚,咚。
    宁宁抬头看了眼天空:嘿,还真的要打雷了。
    刚刚天气还这么好,但现在,忽然风起云涌,大片的乌云席卷而来,遮蔽了天空,大儿子凑到村长耳边,问:怎么办?
    村长抬头看着天,摇摇头:继续。
    于是烈烈风中,鼓手继续拍着鼓,咚咚咚,咚咚咚,伴着那鼓声,十二名舞者跪向宁宁的方向,缓缓的双手向天,又缓缓的额头贴地,似乞命于天,似求怜于地。
    啊一名女子忽然昂直头颅,从喉咙里讴出一曲古老蛮荒的歌。
    伴着那歌,十二名舞者正要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头一抬,齐齐愣住。
    哒,哒,哒
    一双脚朝他们走来。
    一张面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四面獠牙,狰狞恐怖。
    是宁宁!
    歌声停止,舞者面面相觑,台下窃窃私语,村长眉头紧蹙,跟身边的大儿子说:怎么回事,看人都看不住,赶紧把她拉下来等等。
    宁宁没有破坏祭祖仪式,她只是站在台上,一只手负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对十二名舞者做了一个来的手势,然后转身就走,也不管他们跟没跟上,自己先下了台,坐回了座位上,单手往面具颊上一撑,又重新看起了戏。
    大儿子松了口气:我去叫人看住她,别没事到处乱跑。
    一只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他低头看去,见村长死死盯着台上。
    谁教她的?村长的声音带一丝恐惧,她怎么会跳这段傩舞的?
    大儿子楞了一下,目光望向宁宁。
    除他以外,很多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戏台上,而在宁宁身上,尤其是那些村子里的老人,年轻人没有看过完整版的傩舞,最多是在长辈的描述里听过听说宁家人还在的那一版本傩舞里,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十二姓之主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只有一名路过的年轻人看他们可怜,问他们要不要跟自己走。
    这个年轻人自称楼主,人生戏楼之主。
    他起初并没太将这群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只是随手一帮,就像给水里的蚂蚁丢根浮木,给快饿死的小狗丢块馒头。
    漫不经心的就像此刻的宁宁。
    仅在台上出现一刹那,又回到了椅子上,单手支着脸颊,看起来高高在上。
    但她并没有离开戏台。
    台上的面具人,台下的面具人,台上是戏中人,台下也是戏中人,外人不知道,名为《人生戏楼》的傩舞,其实包括了台上台下,在场所有的人。
    整个村子,都是戏台。
    是谁告诉她这么演的?一个老人看着宁宁的方向,轻轻问。
    宁宁无声的坐在椅子上。
    来吧。一个看不见的人站在她身边,笑着对她,对台下众人说,由宁家人始,由宁家人终让我们来结束《人生戏楼》。
    第154章 三幕戏
    挂在门上的锁忽然被人解了下来。
    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村长领着一群人站在门口,说:宁玉人,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们走。
    几乎枯坐一夜的宁玉人豁然而起,面容有些苍白憔悴,一颗心慌乱跳动,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关她,更不会无缘无故放她。
    宁宁出什么事了?她发着抖问。
    村长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你教过她傩舞吗?
    宁玉人:没有。
    村长又转头看着chuáng上的崔红梅:你呢?
    回应他的只有鼾声。
    村长给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冲过去将崔红梅给摇醒。
    谁啊,你们谁啊,大清早的吵什么啊啊,村长。崔红梅平时虽然横,但见了村长,就像老鼠见了猫,一骨碌从chuáng上翻下来,听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讪讪一笑道,我我就是想教,但那也得我先会啊。
    她一贯好吃懒做,自家的傩舞怎么跳都忘记了,哪里还会记得别人家的傩舞是怎么跳的。
    得到答案之后,村长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村长,到底出什么事了?宁玉人心中十分不安,是不是宁宁跳舞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岔子啊村长吞吐了一下,她朝舞者脸上泼了一碗酒。
    宁玉人大惊失色,半忧半怒道:是我平时太宠她了,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村长,你带我去见她,这次我一定要骂她一顿,然后让她给各位叔叔阿姨道歉。
    村长盯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你果然也忘了。
    宁玉人愣了愣。
    其实不只你,我一样忘记了谁叫时间过了这么久呢。村长缓缓道,玉人啊,《人生戏楼》一共三幕戏,你还记得第一幕演什么吗?
    记得。宁玉人回忆了一下,第一幕是《遇神》。村人向天乞命,向地求怜,天不理地不应,人们只好托儿带口的逃难,路上食物吃完了,水也喝完了,穷途末路之际,他们看见了一座戏楼,一个年轻男子坐在戏楼上,低头看着他们,然后
    然后,那个年轻男子把手里的酒杯倒过来,将里面的酒洒向楼下饥渴的难民。村长接过她的话,沉声道,所以宁宁没做错,第一幕戏里是有这个环节:洒酒解渴。
    可她怎么知道?宁玉人喃喃道。
    是啊,她怎么知道?村长盯着她,自打你爹死后,几十年没人跳过楼主这个角色了,时间一久,好多东西,好多细节部分大家都忘了,可大家都忘了,你我都忘掉了的事qíng,她怎么会知道?
    宁玉人哑口无言。
    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并不打算说出口。
    也没有必要说出口,因为村长心里估摸着已经有了答案,否则他的脸色不会如此苍白,他的手也不会抖得如此厉害。
    走吧。村长顿了顿,对宁玉人说,跟我回祠堂,你来代替她跳。
    一行人匆匆朝着祠堂方向走去,一路上,锣鼓声由远至近,由小变大,每敲一下,村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然后呢?宁玉人走在他身旁,一边打量他的脸色,一边问,第二幕的时候,宁宁做了什么?
    他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一分。
    她跑到台上。村长脸颊上的ròu抽搐了一下,把所有人都赶下去了。
    一个都没留?
    一个都没留。
    连祭品都赶下去了?
    连祭品也赶下去了。
    宁玉人笑了起来:难怪你们急急忙忙的过来找我,连献给楼主的祭品都给赶下去了,这出《人祭》还怎么继续下去?
    第二幕,《人祭》。
    村人将身上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想要献给眼前的神,然而神根本不稀罕他们献上来的那些糙根树皮,烂菜烂叶,又或者说他根本只是嫌麻烦,不想牵扯上这些累赘,所以毫不客气的将这些贡品全丢了。
    村人们丧气不已,最后合计了一下,第二天再次献上祭品。
    这次他们献上的,是村子里最健壮美丽的少年。
    是为,人祭。
    神被此人打动,继而同意带着这群村民逃难,替他们寻找一个新的栖息之地,而在逃难的过程中,他向村人们展现出一个神奇的手段他手里有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戏楼模型,能大能小,能够让人回到过去,改变人生,故众人称之为人生戏楼,并尊称神为楼主。
    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村长脸颊上的ròu抽搐的更加厉害,我说她,她还反过来斥责我,说献上来的美少年不够美,要我们重新选重新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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