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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礼恍然惊觉,他一直只觉得自己多么了解言扶。
    其实,他远远没有那么了解他。
    这么多年,言扶真的很能憋。是什么憋气大王,或者有自己额外的训练吗?怎么做到直到如今,才被他察觉。
    啊,糟糕,该不会是因为他在感情上是完全的笨蛋吧?
    池礼缓缓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居然是这样。”他一直没看清离他最近的人。
    言扶明明是比起妈妈爸爸,离他更近的人,可他也一直没有看清他。
    许多隐藏在背地里的暗流,如今涌出明面,如温暖的泉水浸湿了池礼的指尖。
    言扶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在命运审判他的此刻,一声不吭,不发一言。
    他不落泪,也不恳求,他不用友情胁迫池礼,也不肯为自己争辩表明。
    言扶不用像之前追求池礼的那些人一样,去说他多么喜欢池礼,又为池礼做过些什么。
    他照顾池礼许久,做过的许多事,难以数清,无法言明。
    自然不屑于说那些,也不舍得。
    半晌,他只含混着吞咽着池礼怀里的空气,执拗倔强地说:“我不想为难你。”
    池礼直言:“不是为难。”
    言扶没哭。可他闷在池礼心口的位置,呼吸不畅,眼底憋出来了一点生理性的水汽。
    听见池礼理了他,言扶湿漉漉地抬头,由下而上地看池礼。
    池礼在这个角度去看言扶,看见言扶脸小小的,眼睛明亮亮的,眼角有些发红,鼻梁在他胸口压出一个清浅的印子。
    瞧这个人,瞧他。
    他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自卑敏感,隐藏起来的爱意沉默着,可沉默也猎猎作响。
    他在等候审判,他不知道池礼如果不选择他那他的后果会是什么。他会失去陪伴在池礼身边的资格吗,是那样吗?
    池礼不知道怎么办。
    理性开始卡顿的时候,就任由感情行事吧。池礼抬起手,轻轻拥住了言扶。
    他探身过去,叫言扶的重量全部倚靠在他的身上,揽住言扶颤抖的肩膀。
    言扶埋在他的怀里,而他也抱着他。
    他俩都属于是言扶的营养科学理论养起来的,蛋白质吃得饱饱香香的,于是两个人都不是瘦弱的体格。
    言扶生着薄薄的肌肉,看着是文弱瘦削的闷葫芦小蘑菇,其实结实得像小牛犊。
    池礼个子高,肩宽体阔,肌肉线条流畅漂亮。
    他回抱住言扶的时候,言扶整个人都陷进池礼的味道里。
    池礼抱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松开了手。
    言扶没有追问池礼到底选不选,又到底会不会选他。此时言扶开口说话,说的第一句就是:“对不起。”
    他这样道歉。
    可就连池礼,也不知道言扶在为做错的什么而道歉。
    他什么都没错,他只是没有喜欢上一个可以敏感察觉出心意,并及时回馈他的人。
    他喜欢池礼,于是一遍一遍在他焦糖琥珀色的瞳仁下求生图存,一遍一遍在池礼的天真与懵懂残忍地杀死他后,屏息复活。
    哪怕到了现在,言扶也坚持说:“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的逻辑是自洽的。
    他不会说自己过往受的苦,不会挟恩图报般强求。
    他只是恨不得一切没发生,恨不得一切回到他仍旧自己为难自己的时候。
    他不要池礼品尝他的求不得,一丝一毫也不要。
    “还和我做朋友,好吗?”言扶拽着他的袖口,指尖用力到发白,“别像对他们一样对我,可以吗?”
    “就当我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你刚刚回来就埋头吃面条了,好吗?”
    池礼望着他,把言扶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些喜欢叫你痛苦吗,言扶?
    年少的爱令你苦涩吗,言扶?
    池礼松开了手,没有再抱他,可言扶还是环着池礼的腰,拽着他腰侧的衣服。
    池礼的目光里也坠着迷茫,像是化不开的雾气,似乎一直走向的目的地,分明是归途故土。
    池礼摇摇头。
    他顶着言扶惨白的脸色,摇了摇头。
    池礼发出一声叹息:“可是哥哥,我总要长大吧。”
    “你四岁的时候给过我一颗杏子糖,如今我们十九岁,糖也化了,我没有新糖吃了吗?”
    他抬手,用指背轻轻触碰言扶的脸颊。
    “我就没有新糖吃了吗,哥哥?”
    言扶痴迷地看着池礼的脸。他在池礼轻柔的语气里,目光都涣散了几分。
    他只比池礼大月余,怎么池礼用这样蛊人的声线叫他哥哥。
    他多美好,多漂亮,心却那么笨。明明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他这个风暴的中心,却对局面一无所知。
    言扶也不确定了。他也不懂,池礼讨要的一颗新的糖,还是别的什么。
    可面,还是要吃的哦。
    面不吃就黏在一起了,就成面饼了,就没办法吃了。
    池礼和言扶都不是浪费粮食的性格,于是他们抱完了,就回去又把面吃了。
    豚骨面真的很香,言扶特意买的手擀面,言扶精选就是好吃到不行。
    因为如果是他能做出来的味道,他会选择自己擀面,而不是去买了。他既然都去买了,那就是买不到的好味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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