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迷蚩这些日子可是倒足了大霉,自从莫启哲陷害他之后,完颜宗翰便不再信任他,把他晒到了一边,而又因为他是西路军的军师,完颜宗望又不能对他太过回护,所以这些日子来,哈迷蚩被西路军唾弃,不再当他是自己人,又继续被东路军当成敌人,整日对他冷嘲热讽,现在他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哈迷蚩在心中不知把莫启哲骂了几百遍,恨不得把他活着吃了才解恨。可莫启哲还不肯放过他,动手打架不打别人专打他。哈迷蚩连连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莫启哲可不是君子,他对比他厉害的人动口,对没他厉害的人向来是动手的。一顿拳头下来,把个哈迷蚩打头破血流,连北都找不着了。
完颜宗望见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喝令大家住手,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打什么打,谁再敢打架,军法从事!”
哈迷蚩抱着脑袋暗道:“这话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这模样了,你才叫住手!”
完颜宗望又道:“宗翰你不要老是和我作对,我看此事不必再议了,汴梁就直接划入大金版图得了。”
完颜宗翰自然不干,反驳道:“什么叫我老是和你作对,明明是你老和我唱反调。你还有理啦!我这可是为了大金的利益着想,不像是你,总是为了一己之私弃国家的安危不顾。”
完颜宗望大怒,连声责问完颜宗翰,到底是谁不顾国家了。
眼见一场打斗又要开始,莫启哲这时咳嗽了一声,揉了揉发红的拳头,走上前来对两人道:“两位大帅不必焦急,末将有一个法子,不知好不好用。”
完颜宗翰马上说:“你能有什么好法子,肯定是放屁一类。”
完颜宗望立时护短道:“你说他放屁,至少他还有放屁的本事,怎么没听你的人放个屁来听听!”他转头对莫启哲道:“莫将军有话尽管直说。”
莫启哲得意地看了完颜宗翰一眼,我有都元帅做靠山,你能奈我何!他道:“启禀两位大帅,咱们大金虽然占领了汴梁,但宋人不服,我军无法完全镇压,所以我们才会有这一个月来的争吵,我们金人犯不着为了宋人伤了自家人的和气,不知末将这样说,对是不对?”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一起点头,认为他这句话说得很对。
莫启哲又道:“不管是建立傀儡政府也好,还是直接纳入大金版图也好,都是为了能更有效地统治宋人。既然如此,我看还不如让宋人们自己决定,反正不管他们选了那种方法,都是受咱们大金的管辖,而这样一来,又让他们觉得咱们大金很尊重他们,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反抗自然就会减弱,这是一举两得的法子,不知两位大帅意下如何?”
完颜宗翰首先说道:“这是什么狗屁主意,我就说嘛,你这家伙除了放屁什么都不会!宋人算老几,咱们金人决定了的事,他们只要服从就行了,哪有让他们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完颜宗望立即反驳,不管完颜宗翰说什么他都会反对:“我看这办法很好,既可以解决这一个多月来的争吵,又可借此机会拉拢宋人的人心,莫将军你的主意很好,我很欣赏。”
东路军将领立即随声附和,西路军中也有人认为这主意不错。于是,完颜宗望下令,明天召开金宋两国会议,叫宋国的降官都来,一起商讨汴梁问题。
消息传出之后,宋国的降官都很高兴,自己终于有机会说话了,能为大宋的将来做点事情。
这些人里只有张邦昌一人不高兴,当他得知出这个主意的人是莫启哲时,心中不由得很生气,自己单独找莫启哲帮忙就是不想让其它宋国官员知道,这些降官里有不少人是因为徽宗和钦宗投降,所以才跟着投降的,他们心里都十分恨我,让他们说话,我还有机会过过皇帝瘾吗?这个莫启哲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啊?
莫启哲当然有害他之意,不过这次不是。
第二天一大早,宋国的降官们便都聚集在金殿上,金国的军官也是一个没落下,尽数来此等候。
完颜宗翰坐在金殿上,看着下面的宋国百官,心中大是不满,他认为让这些家伙议论朝政,简直是对大金的污辱。完颜宗望则摆足了大金国都元帅的架子,一直等到日上三杆才姗姗来迟。
他一到,宋国的降官们便纷纷上奏,一致认为宋国应该重立政府,既然金国无力统治这广大的土地,就不应该霸占着不放手,纳入金国版图实属不自量力的行为。
他们这一建议,不但完颜宗望吓了一跳,就连完颜宗翰也是大吃一惊,他俩万万没想到宋国的降官意见竟如此统一。这两位元帅本以为宋国降官们也会象金国的将军们那样,为这事争吵不休,可谁知这些宋官连讨论一下都没有,就众口一致地得出了结论。
完颜宗翰刚才还对宋官议论朝政大为不满,现下满腔愤怒都化做了欣喜之情,连连点头,认为宋官们大有见地。完颜宗望则脸色铁青,向莫启哲怒目而视,他现在反倒认为莫启哲除了放屁什么都不会了。
莫启哲也是没想到这些降官竟都会支持张邦昌,难道说他们也都受了张邦昌的好处?不会啊,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张邦昌行事会鬼鬼祟祟,不敢让人知道?这些人如果真的支持张邦昌,那自己的军费可就没影了。
他立即从金**官的队列中走出来,大声说:“末将认为不可,我大金国既亡了宋国,就应当把汴梁及河南的土地尽数纳入版图,哪有重让宋人建国的道理?这些宋国降官分明是对我大金不服,末将认为应当把他们统统斩首,免得后人有样学样,跟着他们造反。”
宋国的降官们一听,心中都道:“哎呀,我的妈啊,这家伙也太狠了吧!不是你们金国的元帅让我们自己选择的嘛?怎么我们选了一个答案,就要杀我们的头?那还不如你们自己定呢!”一时之间,大殿上静悄悄的毫无声音,宋官们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反驳莫启哲才好。
倒是完颜宗翰说话了:“莫启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昨天不是商量好的吗,让宋人们自己选择何去何从,你今天又在金殿之上放什么狗屁?再说这个主意还是你出的呢,现在一看没称你们的心意又想反悔了吗?”
莫启哲心中大怒,好你个完颜宗翰,竟敢当着这么多宋人的面骂我,今日我实力不如你,暂且忍了,等日后我的军队超过了你,有你的好果子吃。
他看了完颜宗望一眼,见完颜宗望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跟完颜宗翰打擂台,于是他又说:“就算是要立新国,我看宋国百官之内也没人可以出任皇帝,一个个都是饭桶,那配登这九五之尊。”他言下之意,张邦昌也是个饭桶不配做皇帝。他虽然收了张邦昌大笔金银,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不帮这大汉奸。
宋官们对他当廷辱骂,大为不满,可却没有一个人在此时为张邦昌辩护,说张太师不是饭桶,可以做皇帝。冷场了片刻,宋官们才道:“我们都知道官员之中没人可以出任皇帝,可我们也没说让官员做皇帝啊!有徽宗和钦宗两位皇帝在,干嘛还要推选新皇帝呀!”
莫启哲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要立新国,并不是帮张邦昌,而是帮徽宗和钦宗,他们可能连想都没想过要张邦昌做皇帝,弄了半天竟是自己瞎担心了。这就对了,说明自己的计划没变,钱到手了。
两位元帅这时也恍然大悟,完颜宗望嘿嘿冷笑,打算看完颜宗翰的笑话。完颜宗翰刚才还高兴得红光满面,这时却气得脸似瓜皮,浑身哆嗦,他心里明白,这时要是一意孤行,坚持要立张邦昌,那就会把宋国的降官们都推到完颜宗望那边去,跟自己作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可完颜宗翰脾气暴躁,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他一拍桌案,大声说道:“这两个废物怎么还能做皇帝!不行,他们绝对不行。我看张邦昌太师人不错,就让他当皇帝吧!好了,就这么定了,散朝!”
他这话一出口,不但宋国降官们不满,就连金国将军们也不满,纷纷指责完颜宗翰太过霸道,都元帅都没说散朝,你凭什么说呀。莫启哲更是指桑骂槐,说某某人有夺权的嫌疑。
于是,金殿之上又开始了大吵大闹,比前些日子的金**官们吵得更热闹,这些宋国的降官可不似金国将军们那般粗鲁,个个学识过人,口才一个比个好,满口的之乎者也,直把莫启哲的脑袋都听大了也没听明白。
这时,金殿上分成三派,东路军一派要把汴梁划入金国版图,西路军要张邦昌为帝,而宋国降官们要重立钦宗为帝。金国将军们全都看不起宋国降官,态度自然不好,有的指着鼻子大骂,有的干脆就想动手打人。征服者是瞧不起被征服者的,宋国降官处于弱势,虽然讲得最起劲,可同时也是最没人听的。整个大殿吵成一团,不象是朝堂,倒象是战场,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始终彬彬有礼,既不开口骂人,也不为难宋国的降官,这个人当然就是莫启哲啦!除张邦昌外,无论是哪个宋官过来和他说理,他都点头称是,满脸的赞同之色,对徽宗和钦宗的遭遇深表同情,对宋官们想重立钦宗为帝的事也表示支持。结果他这一番做作,把满殿的宋官全给唬住了,还以为他真是个钦宗的支持者呢,纷纷过来和他攀谈,想拉上点关系。
莫启哲低声说道:“这事说起来可不好办哪,要不然这样吧,散朝后,你们到我家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宋官们点头答应,好不容易有了个将军支持他们,他们可不能置之不理。
暴吵了一天,也没吵出个结果来,会议开得不了了之,完颜宗望只好表示明天接着再开。
莫启哲一回到园中,便立即命令骠骑军看好大门,一会来人,不管是谁,没有礼物的一概不准进门。骠骑军不明所以然,但也还是照他的吩咐做了。
果然不大会功夫,宋国的降官们便纷纷前来拜见,同时携来礼物,请他在都元帅面前说话,不要让张邦昌做皇帝。这些宋官都是明眼人,早看出这位莫将军是都元帅面前的大红人,说一句比别人说十句都管用。
莫启哲则来者不拒,所有礼物统统照收,而且他在收礼物的同时一定会重重的说上一句“受之有愧,受之有愧。”说完之后便拍胸脯保证,表示一定和完颜宗翰对抗到底,不能让张邦昌那个狗头做皇帝。降官们大为感激,谀词如潮,波涛澎湃,差点把莫启哲淹死。
莫启哲早就算计好了这些人肯定会来,要不然他吃饱了撑的让这些降官上殿议事,出这主意还不是为了把水搅得更浑,从而收礼,这可是他筹集军费的大好机会。
降官们见这位大将军非常的够意思,便眼巴巴地等着莫启哲说话,可这位莫大将军收了钱却不办事,第二天上殿竟一言不发。降官们以为他是嫌钱少,下殿后又纷纷来他家给他送钱,可莫启哲还是钱照收,事不办。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宋国的降官们又不是傻瓜,情知上了大当,可知道自己上当了的时候也已晚了,莫启哲早就赚了个腰包鼓鼓。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这位莫大将军拿了钱财却不与人消灾,这可真是岂有此理。宋官们大为不满,有几个不怕死的竟然连袂来到皇家园林,找莫启哲理论。
莫启哲对着这些妄想要回贿赂的宋官大发脾气,他骂道:“真是见了鬼了。本将军在收你们礼物的时候不是说过‘受之有愧’了嘛!你们都没读过书啊,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宋官们不服道:“受之有愧这句话当然听到了,可这和你不办事有什么关系啊?”
莫启哲振振有辞地道:“什么叫‘受之有愧’?受,是你们自己跑来要我受的,你们心甘情愿,让本将军怎么好意思拒绝,可本将军又说话算数,既然说了有愧便一定要做到有愧。怎么才能做到有愧,当然是收了钱不办事才会有愧啦!本将军一开始便说得明明白白,是你们自己脑袋进水了才会听不懂!”
宋官们一听他这么解释,都是大感气愤,这个莫启哲也太无赖了吧,就算是要歪曲意思,也没这么个歪法的,这不是存心骗钱嘛!
还待再辩,莫启哲把眼一瞪勃然大怒,骠骑亲军一见大将军翻脸,立即一拥而上,不管官大官小,上来便是耳光大脚,连踢带打地把这些宋官赶出了园林。
宋官们欲哭无泪,万没想到这个莫启哲和蔼的面具下竟是这么一副真实的面目,合金国所有的将军来看,莫启哲可算得上是最不是东西的一个,坏到了极点。他们虽对失去的金银心疼不已,可谁也不敢再去找莫启哲理论了,这小子手握重兵,就算不讲理,别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莫启哲把金银都搬到了香宁公主住的小院里,香宁公主吃惊地问道;“启哲,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是不是抢掠了百姓啊?”
莫启哲笑道:“我哪有那么没出息。再说老百姓能有几个钱,我这些金银都是别人心甘情愿地给我送来的。”说完,他便把戏弄张邦昌和宋国降官们的事说给香宁公主听。
香宁公主听完娇笑不止,夸他道:“还真亏你想得出,竟把张邦昌耍得团团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降官们还真有钱。”
莫启哲道:“那是自然,汴梁城破的时候,也就他们没被金军抢过。现在可好,被我抢了,这叫做暗夺。”
香宁公主很是解气,认为这些投降之人的钱被暗夺得越多越好,他们和张邦昌是一路货色,就算是这些宋官想帮的是自己哥哥,可她也毫不领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钦宗皇帝冒险去金营议和,这些人连一个出声劝阻的都没有,相反只有莫启哲拼了性命前去救援,单从人品而言真小人可比伪君子可爱得太多了。
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利用别人的不和,给自己制造发达的机会!这便是莫大将军给政治下的定义,这个定义不但让他在金国的争斗中大受好处,在宋国中也一样。
望着堆积如山的金银,莫启哲心想:“无论是兵还是钱,我都有了,现在就差块说了算的地盘了。这两个元帅什么时候走啊,他们不走,我这头上便总压着两座大山,这刮起地皮来也太不方便了。”
盼星星盼月亮,等得莫启哲望眼欲穿,好不容易金国朝廷终于有了决定,派来使团宣旨,两位元帅的建议都采纳,立张邦昌为帝,定国号为“楚”然后由金国驻兵保护,汴梁镇守使为莫启哲,领四万精兵驻防汴梁,兼顾河南全境。
莫启哲的官印也颁发了给他,他拿着金印笑道:“真没想到,原来最会攉稀泥的人竟是金国的皇帝,他这么做还真是两不得罪,这两个元帅的建议一同采纳,派金兵镇守汴梁那不和直接把宋国划入版图是一回事嘛!”
择良辰吉日,张邦昌得意洋洋地登上了皇帝宝座,宋国降官们虽然心中不服,却也无可奈何。钟鼓齐鸣声中,张邦昌身穿龙袍,头戴冲天冠,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贺,原宋国的官员们一齐下跪,口称万岁,而金国的军官们则站在一边对张邦昌行注目礼。
莫启哲站在人群中感慨万分,做皇帝真好啊,就算是个假的都这么威风,如果做真的那还不得飞上天去!乖乖的,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想到这里,莫启哲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在这乱世之中,谁有实力谁就可以做皇帝,如果我有了实力,那么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看着宝座上的张邦昌,莫启哲直感到胸中一颗心砰砰狂跳,刹时间口干舌燥,浑身热血都冲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