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闻言一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扶着把手靠在椅背上,敲着扶手,模棱两可地说道:“殿下既然什么都查到了,何必问我?”他猜不出他知道多少,更怕他出尔反尔,将他继续困在这北夏。
息夫幽双眸中不遮掩对他的兴趣,沉吟道:“你的医术是跟承影国师的妹妹所学?”
萧守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息夫幽意味不明的说出一句让萧守膛目结舌,脑袋仿佛被敲了一闷棍似的话。
“在我北夏逗留这么多日,的确该回去了,顺便提我送上祝贺。”
萧守一愣,祝贺?
息夫幽看他茫然的神情,倍觉有趣,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杯水后,慢慢转着杯子道:“你难道不清楚,你的授业恩师和夜王,将在三日后喜结连理?”
萧守紧蹙双眉,茫然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时,头脑更佳混乱。
“你在说什么?”
息夫幽似乎没看到萧守受伤的样子,喝完杯中茶,出口之语似破冰利剑。
“还有,玄萝草这种东西,不仅行苍山有,蜀中这种人人略知医理善施毒的地方,又怎会没有?”他语气玩味,停下片刻又豁然确斯道:“你莫不是被诓了吧?”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成婚?玄萝草……蜀中也有?
萧守不想再想下去,若是一切都被理清,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该怎么办?忽然又想到别的可能,同息夫幽笑道:“殿下真会开玩笑,我从未知道我家先生喜欢夜王殿下。”
息夫幽像是知道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语气不屑道:“信不信由你,何必自欺欺人。”
萧守捂住额头,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为什么会觉得被背叛?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结婚不是很正常的吗?他是该结婚了,有什么好奇怪惊讶的。
“明日我自安排人送你回蜀国,你亲自前去确认便知我是否诓骗你。”息夫幽直视失魂落魄的萧守,口不对心的说道。
对啊,人家为什么要拿夜王成婚的消息骗自己?他们结婚,自然会传遍五国,坐等便是,萧守如梦初醒,比起亲自去面对血淋淋的现实,不如躲在一处舔砥伤口,不过是一段还未开口的心动。
“我不去蜀中,那里又不是我该呆的地方。”萧守语气牵强。
息夫幽忍住想伸手触摸他脸颊的冲动,故作疑惑道:“不回蜀中?你为夜王采集玄萝草,关系定然不一般,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去恭喜吗?”
一刀一刀捅在萧守的心窝,他毫不畏死地瞪着息夫幽冷笑,双眼又忽地出神:“萍水相逢,不过被他收留又帮过一次,采点玄萝草又何妨,权作回报,两不相欠,自然不必再回去。”
息夫幽压着心中的笑意,遗憾道:“既然如此,在没有想去的地方前,就暂时住在这里,当做我对你的回报。”
看到萧守颔首说好时,息夫幽怕他不自在,差人领着他去园子的另一处寝宫,挨着他的主殿,其心可昭,赤裸裸啊赤裸裸。
萧守临走之前,息夫幽不忘装一把正人君子,温和体贴道:“你就住在那里,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过来找我,吩咐身边的侍从也可,不必拘束。”
萧守如何被夜祁的事情搅和的不爽快,也不忘做面子工程打好人际关系,含蓄道:“多谢殿下,多谢。”
萧守忽然很想念小强,不如,回西晋吧?
萧氏六韬
永乐宫位于北夏皇宫的中南侧,自从在外遇刺的息夫幽痊愈后,他趁平殇帝猎场行猎并在行宫小住这几天,每日宴请官员,对进言置若罔闻,大肆享乐,平殇帝临行前特意将监国的重任交予他,而他却行为肆意,夜夜笙歌,每天都能远远地听到从那华美如天上的琼楼玉苑般的永乐宫殿内传来的推杯交盏,合着香风阵阵,还有舞姬们的嬉笑声。
而没有离开的萧守便是其中之一,他终于体会到中国的领导们日子指不定没老百姓想象中舒坦,这他妈天天赶场子吃喝享乐也觉得累,日子真是没法子过了。
萧守困倦地打着哈欠捧着酒杯和旁边坐着的不知道是老几的家伙碰碰杯,笑一笑,喝一口,看着喧闹连天的北夏群臣喝醉酒的无耻样子,又看看首位斜躺在软榻上衣衫不整一双勾魂眼的息夫幽。
他喝口酒,吃粒葡萄,啧啧一句,真堕落!北夏要是日日这般行径,这是亡国的节奏啊……
疲惫的萧守不再看四周,垂下眼皮,准备偷偷眯一会儿,这时息夫幽一双勾魂桃花眼轻轻瞥向垂着眼皮困得乱晃的萧守,片刻后又慢慢移向右侧首位的粗犷大汉。
息夫幽敛去意味深长的眼神,搂着怀中的美人将桌子上的酒杯轻轻推倒,醇香的酒液洒出,又骨碌碌滚到桌子下面。
“啪——”四分五裂。
那粗犷大汉脸色霎时一变,神情一紧,眸中精光大盛,伸手探入怀中,探究的眼神投向上首的息夫幽,看到他并没有受到影响,仍旧和怀中的女人搂作一团贴耳私语,缠绵,便渐渐放下心来,大剌剌用眼神奸视一通息夫幽怀中的女人,心中想着如何从这黄口小儿手中得到这美艳尤物,若是到手,定要好好品尝一番。
萧守听到响动,一个激灵睁开眼看去。
看着正诚惶诚恐收拾碎片的宫女,忍不住打哈欠泛起泪花,就在他抬袖抿去泪花时,忽然听到一声大刀切猪肉的渗人声音,一时之间,尖叫四起,在场中翩翩起舞的舞姬受到惊吓,歪七扭八地滚成一团想向外跑,却被拔刀亮剑的侍卫挡住,只好俩俩仨仨地搂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到萧守的眼前,他骇然一惊,抬头看去,右侧那位听闻十分的位高权重的大臣已经成为无头男尸,血此时此刻仍源源不断地向外喷洒。
那叫一个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头皮发炸的萧守扭着有些坚硬的头,看向端着酒杯好整以暇欣赏这一切的息夫幽,他似笑非笑地睥睨乱成一团的宴厅,勾着薄却性感的嘴角,一笑之间,颠倒众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正在赏花,仙境瞬时落入地狱,那英俊的五官在绚丽的背景中,仿佛泛起妖艳的红光,令人头晕目眩……魂不守舍。
与此同时,旁边的内侍镇定的将手中的卷轴打开,朗声念出条条可立斩不赦的重罪。
萧守这才明白,鸿门宴啊这是,轮番请百官赴宴,不过是个借口,一切都是为了将这功高盖主,企图谋反,刺杀皇子的罪臣给控制住,好来个瓮中捉鳖。
跟随那位已经被一刀切叫做查晔的大臣而来的随从在息夫幽的示意下,全部被斩。
不用想,随后便是抄家灭族,发配边疆的下场。
看来这息夫幽玩归玩,并没闲着……
秋,东周举兵来犯。
因查晔事件被封为太子的息夫幽为振士气,亲自领兵前往战场。
坐在大帐里支着脑袋耳中不时从沙盘那处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那围拢成一圈的一群人,生怕让萧守这个外来户给听了去,萧守在心内冷哼,以为老子爱听,要不是你们家主子神经病,老子现在正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睡懒觉!
萧守怎么也不明白,只是救了一个人,兜兜转转竟然被捎带上看两国交战,他的心沉甸甸,没着没落,生怕对手太凶猛,一不留神北夏就完蛋,自己再赶上俘虏的道路,那也太惨了。
不过,按照恶意满满的人生,轨迹不排除很有可能往俘虏那边发展好么。
这不仅是萧守的担忧,北夏文武百官,无不胆战心惊,生怕太子的一时兴起将北夏的百年基业断送殆尽。
息夫幽还未出发时,作为三朝元老,曾两任帝师的司马青跪在平殇帝的长青殿外老泪纵横,恳请平殇帝收回成命,忧心忡忡地提议另派能人前往边关,他忧心息夫幽的能力,也忧心作为北夏皇室唯一的正统继承人的安危,谁知听闻边关失守急匆匆从行宫赶回的平殇帝,早已意已决。
然而,现实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糟糕,息夫幽自首战告捷,便频频取胜,成功收复失地不说,还将东周的两座城池收入囊中。
他的用兵如神,令送他离开的后便没睡过好觉的满朝百官膛目结舌,一夕之间,荒诞不经的标签又添上对他新的定位。
上到平殇帝,下到北夏子民,莫不欢欣鼓舞之至。
东周的版图被割去那么大一块肉,自然心痛不已,气势大减,东周带兵迎战的三王爷在还未开战便听闻了息夫幽的传闻,只以为是一肚子草包只知道享乐的酒囊饭袋,本想好好戏耍一番,实在没有想到,竟被第一次领兵出征的北夏太子打的屁滚尿流。
不知使得什么战术阵法将自己的人仿佛放在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军心已失,再战也只有败阵的下场,迫不得已只好偃旗息鼓,将人全部牢牢把守防线,派人灰溜溜去都城寻求增员和配送粮草。
听到将士来报,东周已鸣金收兵,萧守大大舒口气。
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两排重将,齐齐看着萧守的一举一动,萧守睁开眼,看到他们的表情,抽抽嘴角,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抿着嘴低头看杯子上的花纹,装无邪。
大家为何这般看他,自然有大大的原因在其中。
贪生怕死的萧守为活命,听闻战况陷入僵持,便心急火燎地跑到息夫幽跟前抖抖风把前世闲着没事干在军事论坛里研读的兵法给说出来几招,纯粹纸上谈兵,虽然理论充足,奈何一丝一毫的实战经验都无,他秉着死马当活马医才这么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