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
第124章
嵇令颐在睡梦中总感觉有东西摸摸她的手臂, 挠挠她的手心,好像虫虫半夜跳上了她的床似的一直蹭动,她摆了下手臂, 身旁又立刻不动了。
那东西安分了一会儿, 又凑过来,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间, 嵇令颐迷迷蒙蒙地睁了下眼,入目就是赵忱临挨得很近的一张俊脸。
她想也没想朦朦胧胧地抱怨着哼唧了一声, 瓮声瓮气地哀嚎:“我再来不了了……”
赵忱临搂紧她, 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她半梦半醒的睡颜, 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她没有回话,把头埋在他的锁骨间,过了一会儿小幅度挣扎了起来,从他怀里脱身后趿拉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懵懵地仰着一张巴掌小脸坐了会儿,长发垂在榻上, 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表情, 静坐了稍许后她晃了下脑袋清醒过来,扒拉开被子从他身上跨过去。
赵忱临以为是自己把她吵起来了, 伸手想去留人, 嵇令颐低头看着他认真道:“你是不是伤处痛起来了才睡不着?之前给你上的药全被你擦掉了, 我睡前忘了,本该再给你上一次的。”
她点燃一盏夜灯将不算大的寝房映亮,斜风轻度早春, 卷来一点沁人心脾的嫩芽气息,天色已经微微泛鱼肚白, 而她转头看到坐在榻上如巍峨春山的男子,暖光之下整个人似蟾宫秋镜一般皎皎清隽。
这人的脸和性子还真是长得名不副实。
她抿着嘴笑了一下, 行至榻前被人拉住腕子,他今日格外黏人。
赵忱临把她拉到榻上,那盏(y)(h)夜灯被小心放在脚踏上,他见她低着头时长发铺散开的婉转模样,伸出长指去缠绕她耳边一缕青丝:“颦颦,你陪我说说话吧。”
“嗯。”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就知道赵王今夜是不打算让我睡了。”
话虽如此,她脸上仍然挂着晏晏笑意,搽完药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来吧,夜半无人私语时……正是秉烛夜谈的好时机。”
他似乎被她主动的一个亲吻和话语里的纵容刺激到了,揽住她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偏头还要亲,两人意乱情迷地纠缠了一会儿,他才切入主题:
“先前我闲暇时读史诗,读到‘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时感慨吾生须臾,沧海一粟,再有通天本事,也跳不过史书上薄薄一页纸。”
嵇令颐乌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心想他大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总不会是要跟自己说说读后感罢?
果然,赵忱临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长发,继续道:“我读到其中永泰公主的墓志铭上那一句‘珠胎毁月’,颇觉心酸,纵然她死后追封,迁至乾陵,改墓为陵,配享史书中唯一一个与帝王同等规制的陵墓,可仍是可怜人。”
嵇令颐靠在他胸膛上微仰着脑袋斜睨他,嘴角的笑有些古怪起来。
她总算知道这人脉象气郁神伤,淤滞难解是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了,敢情他大晚上睡不着是在担心她如同史书中的女帝一般搜罗一后宫的面首男宠,纵其跋扈残害无辜,惑乱后宫更祸乱朝廷,连公主都敢说杀就杀。
她咂摸了一下其中味道,他口中隐喻的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总不可能是在类比他,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别找来一堆面首免得里面混进一个专横暴戾的?
她那股子反骨劲儿又涌上来,故意久久不语。
赵忱临起初还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越往后则越有些不安焦躁起来。
他在心中设想了许多回答,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满意,思来想去,他还是最想从她口中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嵇令颐先是慢吞吞地装作听不懂,见身前人呼吸微沉,她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冲他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说道:“真是巧了,我近日无事也在读史。”
他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嵇令颐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我见西晋惠帝司马衷之妻惠贾皇后,善于钻营,精于权术,只不过性多妒忌,祸乱后宫……”
她拿眼角余光瞥他,见他微拧起眉,暗笑着故作严肃道:“此间例子数不胜数,更让我印象深刻的还当属南宋皇后李凤娘,生性善妒,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那赵惇晨晨起洗漱时见宫女捧盆双手细腻白皙,夸赞了一句便上朝去了,可午后就收到李皇后送来的锦盒,内里是一双无暇玉手。”
赵忱临挑起下巴,这种时候说话就是硬气,他坦荡荡道:“我怎会如此小气?”
嵇令颐幽幽地将视线转到躺在案几上的那件湿透的夹袍,上面狼藉一片。
“你说的有理,此赵王非彼赵王。”她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我明日需去罗霞坊定一件成衣还给蔺相。”
赵忱临哑口无言。
他一手按在她后腰处将她箍住,手指摩挲了几下,有些迟疑地连续抬眼看了她几次。
“怎么了?”她失笑。
“你既提起此事,我想我还是与你坦白为好。”他面有犹豫,按住她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先前三皇子在边疆时,我偶然得到了一种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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