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儿轻轻点头。
姜苧:“……”
主仆二人相顾无言。
姜苧捏着茶杯心想,宋瑾既然来看她了,那就说明自己这个皇后在他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便问:“陛下可说什么了?”
粟儿回:“问了娘娘的病,还进来看娘娘了。”
“哦,可还发生了什么事?”姜苧又问道。
若只是因她在睡觉错过了宋瑾,粟儿不该是这副天塌了的模样。
粟儿再回:“娘娘聪慧。”
姜苧忆起梦中场景,神色迟疑地问:“本宫……扒他衣服了?”
粟儿一怔:“这还不至于。”
粟儿领着宋瑾进寝殿进来时,姜苧正在睡觉,睡得昏天暗地。因着已入夏,天气开始燥热,盖被子捂得慌,她就一脚蹬开薄被,露出单衣,四仰八叉地瘫在寝床上。
粟儿才要张嘴喊姜苧醒来就被宋瑾抬袖制止了。而原本酣睡的姜苧在宋瑾的注视下忽而动了,只见她用纤细的手指虚空点了点,嘿嘿一笑,举止十分轻浮,“陛下来嘛。”好似个花钱买醉的浪荡公子,接着利索地翻了个身,扑向了墙壁。
宋瑾:“……”
粟儿:“……”
色字头上一把刀,粟儿觉着她家娘娘离这把刀已经没什么距离了,因为她窥向的目光发现宋瑾那面具下的一双眼蕴含着野火燎原一样的热度。
陛下肯定是气极了。
*
窗外夜幕低沉,清风送来蝉鸣。
殿内,姜苧盘腿坐着,大有羽化登仙的趋势。
她已经这样坐着一个时辰了,但这微弱的惩罚并不能消除她当着宋瑾的面肖想他的罪行,同时她也搁心里不满地哼唧,深更半夜来探望病人,宋瑾果然不正常!
粟儿安抚:“娘娘,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陛下还会再来的。”
姜苧深以为然,熬了五夜苦等宋瑾的到来,却未见宋瑾一片衣角,到了第六个夜晚,她顶着黑眼圈气若游丝地靠着寝床沉思良久,最终倒床睡觉。
去你皇奶奶的宋瑾!
*
姜苧养病的日子并不好过,想见宋瑾的执念无时无刻不蚕食着她的神志,精神一好,她就提笔写起信来:臣妾长在西北,八、九岁时玩心重,常逛于市井,见其日日喧喧嚷嚷热闹非凡,回府就同我爹闹着要住到市井人家去。我爹无奈应下,臣妾去住了约莫十日,又跑了回来。
那时臣妾要面子,死活不肯说回来的原因。我爹便不再问,只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阿苧,你的位置不在那。如今想来,我爹颇有智慧,他竟一眼看出臣妾的位置只在陛下的身边。
落款依旧是:爱你的皇后,阿苧。
这封情书充满了马屁味,但姜苧依然端庄地折好放到盒子里,再令粟儿送去太和宫交给常乐。
常乐捧着盒子放在御桌上,“皇后娘娘的书信。”
奏折后面,一双手摸向了盒子。
半个时辰后,姜苧收到有史以来宋瑾的第一份回信,她快速拆开,一行苍劲有力的黑字跃入眼中:皇后为何回去?
姜苧面无表情,心想为了儿时的面子放弃窥探宋瑾的大好机会就太可惜了,便提笔回复:在陛下面前,臣妾定当毫无保留,但还请皇上为臣妾保密。那时臣妾虽小,但好歹出身将门,有一颗行侠正义的心。有次碰到一群小屁孩欺负一个小乞丐,臣妾瞬间化身正义使者,救小乞丐于危难之中。只是没料到两天后小屁孩带着一帮大屁孩来复仇。
于是当时还是小屁孩的臣妾怂了,跑回家了。当然,臣妾不是跑回家搬救兵,这种丢人的事臣妾怎么开得了口?臣妾苦练拳脚,半个月后大摇大摆跑去市井,揍得大小屁孩满地滚。怎么样?臣妾厉害吧?
忆起儿时经历,姜苧不由想到那个小乞丐,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当时她瞧小乞丐可怜,便将随身携带的银两都给了他,应该没饿死吧。
宋瑾未再回信。
姜苧休息不下去了,第二日就抱着盒子迫不及待地去了太和宫。
常乐默契地接过盒子就要进殿去。
“等等!”姜苧忽而道。
常乐回首:“娘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姜苧狠下心来,抬头望天:“请公公告知陛下,日日思君不见君,陛下可是要臣妾死于相思病?”
常乐张大了嘴巴:“……”
要死哦!
这火辣辣的情话娘娘您竟说得出口!
常乐以脸红敬姜苧。
过了会儿,他从殿里小跑着出来,用一种我的妈呀怎么可能的语气喊:“娘娘留步,陛下要见您!”
第6章 情话【6】
太和殿。
正殿空荡沉闷,寂静得令人心头发颤,宋瑾小心地将信这好塞入袖中,宛如对待稀世珍宝,听见脚步声时眼里一喜,随后目光又沉郁下来。
姜苧走进来,御桌上堆成小山状的奏折令她雀跃又期待的心情敛了几分,她只好歪着身子躲开高耸的奏折,一眼窥见了宋瑾半个肩膀,“臣妾参见陛下。”
宋瑾就蹦了起来,只听“轰”得一声,小山散成沙堆,四零八落的奏折散至四周,有一些还跌落在地,而罪魁祸首正喘着粗气尴尬地收起挥出去的袖子,可惜用力过度,恰好那封情书从袖口翩然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