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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的中学同学们在场,肯定要骂她贼喊捉贼。
    毕竟美工刀是她带去的,主动发起争执的也是她,更别提她昔日曾对潜在情敌做过的各种举动。不管怎么看,她都没有被温柔慰问的资格。
    其实他们怎么看,倒也不影响叶月。说穿了,那就是一群跟她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们如何想她又与她何干?
    但,周明毅不一样。
    她总以为他了解她,起码了解一部分的她。哪怕她在他心里形象再糟,她以为他总会愿意听她解释,听听她採取那极端行动旳原因……
    可他没有。
    别说是事情发生的当下,即便是事过境迁之后,连陆筱菱这号人物都彻底消失在他们生命,周明毅都不曾提起过这段陈年旧事。
    叶月不晓得他为什么不提起,也许是不愿深究,也许是他心里已有定案。但无论如何,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她终究也没那个脸面去主动挖出这事来深谈。
    时光就这样缓缓流逝,最后渐渐地,就连她本人都忘记了,原来最开始,她是期待着有人来跟她要一个解释的。
    她不是说自己全然无辜,但归根咎底,那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如果不是整个环境都对她极度地不友善,如果不是周家施压,如果不是周明毅一再给她希望又一再让她失望……退一万步讲,如果在那黯然无光的四年里,有哪怕一个人对她释出一丁点善意,恐怕她都不至于做出那样失控的举动。
    一场悲剧的发生,从来不只是一个人的责任。
    别人都说她是加害者,然而他们本身又何尝不是她的加害者?
    她从未将这些委屈对别人倾诉过,就连蒋之博都没有。
    毕竟,蒋之博是她残缺不全的人生里,仅存的一片净土。她愈是怀念、愈是依恋,便愈是不捨得将那些痛苦加诸在他身上。
    她知道他会安慰她,会用那道曾将她从最深沉的黑暗中救赎出来的温煦目光看着她,可是,那又如何呢?
    蒋之博再温厚,终究只是她人生的过客,终究,无法陪她到最后。
    她知道他的梦想在哪里。就如十二年前他不会为她留在香港,如今同样也不会为她停留。他们的生命或许有过温柔的交会,却终究只能成为彼此的萍水相逢。
    叶月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两人分别后,扔掉了那张留有蒋之博联络方式的纸条,让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不好」,成为他们之间,仿若遗言的倾诉。
    她不愿意告诉蒋之博,因为她不希望成为他追梦路上的障碍;那么,练梓奕呢?
    她是否可以信任他,将自己那段千夫所指的过去,陈明在他面前?
    泪眼婆娑间,她似乎看见练梓奕一贯漠然的黑眸深处,几不可见的一抹焦急。那抹焦急轻而易举就感染了她,让原先还在踌躇的她马上下了决心,那句迟到多年的剖白竟就这样衝动地脱口而出:
    「我不是真的想伤害她……」
    这句话委实太过莫名其妙,想来练梓奕听了也只会觉得她不知所云。可她却停不下来了,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便搭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继续自己的诉说。
    「虽然拿着美工刀,但我只是没注意到我有带过去呀……后来聊一聊,我有点失控了,才会把美工刀拿出来的……我不应该,我真的不应该!明明知道张芷萱不安好心,我怎么还会被她挑拨?」
    「……」
    「可是,我真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一句承诺,只是想要他回来,只要这样而已,只要陆筱菱跟我这么说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脸,脑海里恍惚又浮现起了实验室里,她与陆筱菱在地板上纠缠成一团的画面。
    其实叶月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词,与其说是解释,更多的不如说是强词夺理。想来任何一个稍为了解内幕的人,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逃避责任、恬不知耻。可是一边承受着良心的谴责,她却又忍不住一边继续说着,好像只要把那些委屈都说完了,事实也就会跟着改变了……
    而直到她的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为止,练梓奕都没有打断她的自白。
    从头到尾,她都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她不晓得他是否有听懂?是否也像她的那些中学同学一样,觉得她是个轻率伤害别人,又不知悔改的魔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练梓奕默默听完,抽了数张卫生纸给她擦脸后,安静了整整五分鐘,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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