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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了响午,祥公公进来问公主两位小王子可有特别喜欢吃的菜,好叫厨房趁早做出来。
    两个小王子一下高兴地跳出来喊:“我们要吃鸡蛋羹,鸡蛋羹!”
    祥公公脸色剧变,佝偻身子走去说道:“嘘嘘嘘,乖孩子们,咱们不兴说这个。”
    小王子们一脸天真问:“为什么呀?我们入中原来经过的驿站有这个东西,好吃好吃!”
    塞外大草原羊马居多,禽类较少,鸡蛋更是稀缺,这种做法也是极少的。
    银翎公主此时没有去管吵闹的孩子,反而扭头看向了萧太后,而萧太后已经阴沉着脸,嘴角下弯,将周围的细纹扯得更深。
    “不准吃那东西!”她暴喝一声,将两个孩子生生吓哭。
    宫女们上前把他们带去御花园玩,萧太后怒火未消,不经意发现小女儿竟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当即蹙眉。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哀家?”
    银翎公主听到这么陌生的语气,显露出惊愕,随后低下头,“没什么,母亲。我先回宫去了。”
    她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带着孩子回宫途中,迎面来了一顶小轿,可这是皇宫重地,除了天家的人,没人可以不用双脚行走。
    “殿下,那是沈相夫人,破例能在宫中行轿。”贴身宫女禀道。
    正说着,小轿落地,停在了孝帝议政的行宫前。轿帘由宫人缓缓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披着乌黑毛绒斗篷,相貌异常清丽的女子,只是那件斗篷略长,一看便知是男子所披的款儿。
    而那女子脸色苍白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憔悴,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少女般身形上隆起的腹部。
    听闻萧氏有孕四个月,看起来却像有六个月似的…那宫女可怜道:“沈相被烧死,沈相夫人悲伤至极动了胎气,差点大小不保,本来是一直在养着的,听说咱太后娘娘的人上书催官家把沈相的案子结了,厚葬沈相,这才巴巴进宫来。”
    “萧氏不同意把人赶紧葬了?”
    “是的,沈相夫人不相信得出来结果是一场意外,坚持要接着再查,为这事她没少被人诟病,骂她不知亡故礼教,可奴婢听闻沈相和她情深意切,羡煞旁人,是一时接受不了这般巨大的打击罢银翎公主深深看着那背影,叹了句:“穿着丈夫的斗篷出来,是觉得这么样,他就在身边么也是个痴情的。”
    萧羡鱼挺着肚子跪见孝帝,二人皆是病态愁容,一个失了臂膀,一个失了顶梁柱。
    骤然没了沈珩,好像是老天对他们开的一场致命的玩笑。
    但孝帝也把话说开了,虽然他不接受意外的结果,却不能否认沈珩真的死了,拖了月余是该厚葬了。
    萧羡鱼看得出孝帝已然尽力,无力改变什么,黯然伤神。
    遂,又提出要见张玉一面。
    半个时辰后,她才拜别孝帝,准备启程回相府。临走前,孝帝告诉她尽快设灵堂,萧羡鱼只是摇头,孝帝无奈,便说宫人派人去准备,她养胎就好。
    毕竟,是沈珩的遗腹子啊,朝廷能多做点便多点,别劳累了她。
    上了小轿,她再也强撑不住,将斗篷裹紧自己,垂泪抽泣。
    一想到要将他安葬,归于尘土之下,那两个人便是地上地下之隔,等于沈珩完全消失在她的余生中了。
    她泪眼婆娑,嗅着斗篷上他残留的气息,悲道:“原来我们这一生的夫妻缘分竟这么短…”
    也许是孕期易乏,哭着哭着她想闭眼歇会儿,不想小轿忽然停下,轻轻落地。
    “夫人,请出来一见。”
    萧羡鱼惊醒,轿外的声音不甚熟悉,她怀着忐忑不安,装作从容走出去,却见到一个十分意外的人。
    一炷香后,萧羡鱼的小轿并没有出宫,而是往安寿宫的方向而去。
    萧太后听说萧羡鱼求见,很诧异。
    沈珩已经没了,整个相府势力分崩瓦解,她顶着沈珩未亡人的头衔也没什么利用的价值,见与不见,其实没什么区别。
    “罢了,眼下她可是京城第一可怜的诰命夫人,又和哀家有亲,见见她吧,别落话柄给朝廷上那些多嘴多舌的。”
    萧羡鱼进了殿内,微微行礼,萧太后见她肚大不便,也不怪礼数不全,叫人赐座。
    萧太后知道她悲痛,但这一见,属实没想到会伤神成这样,宛若一朵娇媚的花脱离了土壤的滋润,趋向枯槁。
    这身子骨,要不好好大补静养,怕是孩子呱呱坠地时,也是香消玉殒时了。
    萧太后原先想说些官面上的客套话,不料萧羡鱼直接町着她就问:”你把沈珩弄哪去了?”
    完全失了对长辈的尊敬,没失了对天家身份的敬畏。
    萧太后眸中生火,但念及她丧夫,只喝道:“胡说什么,什么叫哀家把沈珩弄哪去了,你是不是伤心过头,脑子不清醒了!”
    见萧太后不承认,她也不慌,定定凝视眼前的人,问道:“姑母,你为了权势,做了那么多阴谋阳谋,到底最后是想得到什么?天下么!”
    “呵呵”萧太后低低笑出声,“你父亲当年也问过哀家这样的问题,巧的是,他也是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来问的。”
    “哀家可以再回答一次,就像当年回你父亲的一样。”
    萧太后起身,振袖说道:“哀家要天下改姓萧,做古往今来第二个女帝,再也不要藏于幕后,所有的呕心沥血不必再记于他人名下,而是光明正大写入史册!”
    萧羡鱼默默起身,不敢相信听到的话,“所以你一个人的霸业,要两次牺牲我的婚姻,要使手段带走我的丈夫,让我们夫妻分离…不单我,还有千千万万受牵连的人,无数人的人生被你揉成残缺不全,抱憾终身!”
    “哼,沉迷小情小爱,那是哀家年轻时热衷的事了,不得不说你在这方面的命比哀家的好,一嫁和离,二嫁不顺,三嫁竟回到了沈珩手里成了宝,可惜啊,你还是差了点运,最终依然是孤寡一生。”
    “这桩桩件件,你对我…没有丝毫愧疚.”
    “为何要有愧疚!你该谢谢哀家大度,不然早在你嫁给沈珩前,哀家就得使手段弄死你,便不会有哀家的娘家人嫁敌手的荒唐!”
    “那是因为你觉得我还会听你摆布,是个随时能再利用起来的棋子,并不是因为你大度!”
    “放肆!”萧太后怒指,“你敢用这么的态度对哀家说话,你活腻了是不是!还以为沈珩给你撑腰呢!”
    姑母怒火涛涛,萧羡鱼以为自己会像以前那般生怵,却不想此刻心里一点害怕也没有,反而想笑,笑自己以往的无知懦弱和退让。
    “我嫁给沈珩以后,你是不是发现根本接近不了我,更不用提想再利用我了,那是沈珩暗中将我保护得太好,可如今他不在了,我也不惧怕任何势力,谁要弄我,就做好身败名裂的下场!
    我萧羡鱼乃沈珩之妻,不敢说得了他全部本事,但能从硖子山一路回到京城得封诰命,那靠的不单单是运气,还有这里…”她轻轻点了点额角,以危险的口味发出警告。
    萧太后竟被她这凌厉的神色和眼神震慑几分,很快又恢复过来,“哼,不知天高地厚,沈珩再厉害,也被哀家绑去南…”
    翛然住口。
    萧羡鱼的眼里迸发出丝丝生机,心中已知答案。
    她正视萧太后,说道:“太后,你要得你的天下,我只守我的信念,从此以后你姓的萧,与我姓的萧再不一样。”
    语罢离去,徒留萧太后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这个三丫头,最后一句话,便是她父亲萧元鸣出征前对她所说的…果然是父女。
    南部边境,寒水江军营驻扎地。
    金斓公主进帐前特意拢了拢发髻,还挑了件宽松些的外袍穿着,挡住微隆的肚子。
    没办法,即使她再厌恶,再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还得留下,日后再行处理。
    只要沈珩困在她身边,有朝一日两人一定会拥有一个孩子。
    在南部,冬季蛇虫会减少,但湿冷入骨,帐内少不得炉碳,讲究的还悬挂各类草药香包,榻上铺的也是特制的熊皮垫,睡起来相当暖和。
    可惜沈珩像是怕被她生扑吃了似的,绑进营来好几日了,都不曾沾上那睡榻。
    金斓公主婀娜走近,她想柔声说话,却不自觉透出一丝癫狂,说道:“沈郎,连着赶了大半月的路,日夜兼程,你若是再不好好休息,身子会熬坏的,我会心疼的”
    沈珩负手立于一旁,不知对着空虚的帐布发什么呆,听见金澜公主的声音,眼神锋锐地割向她,冷冷说道:“熬得再坏,也不及公主日日灌臣鱼腥之物来得严重!”
    “我只是觉得是药三分毒,正好你厌恶的能制得你手脚无力,我何乐为不为呢。"她轻抚那张俊脸,“京城那边以为你死了,而你人到南部来也没人知道,注定永远没机会再相见,待这边配合起兵,我母亲夺回天下,你我便可以堂堂正正以夫妻名义行走天下她用力抱紧沈珩,沈珩却因为无力而节节后退,二人倒在床榻那柔软的熊皮上。
    金斓公主压在他上头,捻起他的墨发,惋惜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多秀色可餐啊,无奈我有身孕,不然现在吃定你了,在南部地界,你手下全无,再不可能出现沿香殿的破绽让你使手段了。”
    沈珩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低吼:“滚下去!”
    金斓公主却看不惯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里其实记恨着他用李淮生摆了自己一道,忽然发了狠撕扯他的衣襟,把手伸进里头肆意,激得沈珩怒不可遏。
    “别碰我!”
    “怎么,还想为萧氏守身如玉,可笑!我便要碰,还要撕光了你来碰!”
    就在这时,帐外有小兵来报:“公主殿下,萧伯爵有请您过去主帅帐商议军情!”
    金斓公主喘着粗气起身,下一刻又恢复了笑颜,“死相的,这次先放过你。”
    她穿戴好衣物,整理了发髻,出了帐,瞧见送饭的两个炊事兵过来,检查菜肴,问道:“熬了鱼汤吗?”
    两个炊事兵在灶头干活,灰头土脸的,直点头,特意指了指一个小瓷碗,“按您的吩咐,不敢多,就那么点。”
    金澜公主:“嗯,注意量,他不能喝多,就这点一会全灌下去。”
    帐内的沈珩听见对话,恨得双目裂出红血丝,不想自己那么狼狈,挣扎着坐起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拢回衣服,两个炊事兵已经进来了。
    ”…大…大哥!”
    敞着胸膛,衣服凌乱的沈珩浑身一震,脸色变幻莫测。
    一抬头,眼前两个来送饭食的居然是沈靖,还有萧盛铭!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
    这一幕大概是沈靖一辈子无法想象的。
    他威严冷酷的兄长被一个女人差点霸王硬上弓。
    连萧盛铭都不由揉了揉眼睛。
    沈珩在他们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故作从容整理好衣服,阴沉沉地开口:“你们怎么这副德行?”
    沈靖与萧盛铭不约而同窘迫,沈靖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来南部镇守的军队是由永明伯爵萧元琅主帅,沈靖为校尉之一跟随听命,而萧盛铭因为是后来的补充人员,头衔比较小,不过比百夫长高点,安排的差事十分零碎。
    可是大约在半个月前,萧元琅一反常态,率领一大帮武官联合起来将沈靖在内的几个人绑起来治罪,罪名是违反各种军纪。
    但是他们都常年在军营里打交道,有没有违反大伙心中有数,这下反应过来萧元琅是要一举将孝帝的人马清除出去,故派人将他们遣返回京。
    沈靖知道他们根本回不了京城,半路就会遭毒手,所以在他们动手之前,想了法子拼死一搏逃了出来。
    “我收到家里的信,说大哥你官司案件缠身,一想便知是萧太后一帮人同时下的手段,若是回去只会使局势更加复杂,铭哥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们便偷偷潜回来。
    本来混进来挺难的,但是大哥你之前手下三千兵马全合并进来,伙房的人全是旧属,二话不说把我们藏了起来。
    我们伺机寻找萧伯爵的罪证,一方面看看他和萧太后究竟要做什么,但是听闻金斓公主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关在这里,神神秘秘的,每日还要煮鱼腥之物,我不由想到了大哥你,就和铭哥接了今日送食的差事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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