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声如利刃刀锋,琴音没有丝毫的停顿,泛音精准,简短几句乐句塑造出令人鸡皮疙瘩颤栗的恐慌感,像在惊悚电影里被暴|徒紧紧追着逃亡,
身后是在无处可逃的暗巷,身前是万劫不复的血腥。
心脏随着琴音砰砰躁动。
逢夏呼吸停滞,听了一晚上的音乐,却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人她清醒而震撼。
这是几个声部的曲?
明明是一个人在台上,为什么会像是四把小提琴相互呼应着演奏?
曲子骤然放缓,追光灯落在空旷的舞台上。
他的身姿笔直隽立,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跃动,琴弓和琴弦交接的每一瞬间,如呼救似的高音急促泻出。
能抓住人呼吸的音乐。
一人一乐团。
五分半钟的表演曲目,令人震撼到表演完毕还迟迟未有回声。
是后台率先爆发的掌声,音乐厅顿时如浪潮席卷,轰然炸开。
逢夏错愕地望向舞台,宋疏迟已收起琴弓。
衬衫不染纤尘,光影落在他的脸侧,眼睫投出一窝阴影,深不见底,眼尾缓缓上扬,带出来的眸光漆黑秾丽。
优雅的谢幕礼。
隔着遥不可及的舞台,矜贵不可攀。
……
交流会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圆满程度,顺利结束。
逢夏最后下台,后台里已全然都是赞誉的声音。
“完了完了,听少爷的演奏之后,我这辈子再也不能听别人演奏了——真就大魔王,太他妈强了。”
“那不强省乐团能这么三番两次眼巴巴地到学校来找人吗?得,为了给你们救场,这下是真吹了。”
“那可不,那多少的签约费,全打水漂了。”
“……”
宋疏迟在放小提琴,低垂着眉眼,侧颜的轮廓像是艺术家细细雕刻出来的精致优越。
他徐徐开口,桃花眼浮上淡淡的笑意。
“没事,刚好有空而已。”
林意眠把外套披在她身上了,逢夏才记起来已变得缓慢的视线。
“穿着吧,你还病着。”
“谢谢。”逢夏问,“他也是顾泽西找来的?”
“要请宋疏迟这少爷,顾泽西可没这个本事。”林意眠说,“我找了一圈,才托林教授请来的,就他老师。其实最早的时候学校就定的是宋疏迟表演,但他没答应,才选的那个出车祸的。”
“这样。”
“得亏他愿意来救场。”
“别说,怎么会有宋疏迟这么好的人,专业一绝,人还贼温柔,难怪a大追他的乌泱泱一片。”林意眠感慨,“你说,像他这样的,得什么样的仙女才能入他眼?”
逢夏轻笑了声,玩味道:“你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别!”林意眠连连摇头,“我可没这个胆问。”
“夏夏,过来一下。”顾泽西朝她招手。
周围人太多了,他的朋友、顾泽西朋友,原本的交流会工作的学生,闹哄哄的。
逢夏被带过去的时候,正好顾泽西开口:
“你们第一次见,阿迟,我介绍一下,这我女朋友,逢夏;夏夏,这我舍友,a大大名鼎鼎的,宋疏迟。”
顾泽西的,舍友?
逢夏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带到他面前。
他太高,即便是她穿着高跟鞋,整个人仍被裹在他带来的阴影里,她像是被居高临下的被动者。
稍愣。
“第一次见,她肯定是紧张了。”顾泽西催促,“夏夏,快点问好。”
逢夏微仰着头,唇齿间的话干巴巴的:“你……你好。”
静了片刻。
她耳畔传来一声男人淡淡的低笑,很浅,听不出什么意味,转瞬即逝。
“嗯,你好。”
想起来今天那狼狈模样,逢夏莫名有些耳热,她下意识扯了下袖子,陌生雪松气息裹挟着,像被人暧昧地拥在怀里。
她才想起来——
身上穿着的这件,还是他的外套。
但显然想起这件事的人,不只有她。
“少爷,你外套呢?你不是习惯‘完美’上场表演的吗?”顾泽西问,“早上不是看你穿出去了吗。”
下一刻。
顾泽西笑:“夏夏,好巧,你的外套和阿迟的风格好像。”
猝不及防,空气被诡异的安静覆盖着。
她面上没显山漏水,心跳却在砰砰作响。
不是因为顾泽西,是宋疏迟。
衣服真正的主人。
“阿迟,你衣服呢?”顾泽西问。
宋疏迟笑,不疾不徐:“我的衣服啊——”
不知道是不是逢夏的错觉,他似乎故意在拖着尾音,像在认真的思索回忆,又像是逗弄。
这样不上不下钩着的语气,让逢夏没来由的紧张。
她想看看宋疏迟的反应,仰着脸去搜寻,他们的目光在静谧的呼吸声中碰撞。
毫无防备地,她跌进他深不见底的眼波。
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逢夏听见他的笑声,很轻偏磁,明明是淡淡的轻笑,在此刻,却让她耳朵发热。
“外套?”边上有人插话,“少爷的外套估计又被小猫弄脏了,宿舍楼下那几只,他不就老喜欢喂猫吗。”
“啊。”像是思索一番之后,终于想起来他外套的归宿。
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唇角弯起又浅淡移开,温和道:
“嗯,借给小猫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听夏流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夏流火 20瓶;半杯荔枝酒- 6瓶;
太久不开文是有点儿玩不明白晋江:)
老规矩日更凌晨十二点准时报到啵啵啵
1演奏曲是恩斯特改编版的小提琴曲《魔王》。
第3章
◎“潮湿闷热交织。”◎
交流会演出完美结束。
后台灯火声色相伴,即便是琐碎的收场的工作,少年人总是活力四射,各处夸张的交谈打闹嗡嗡错杂。
“都别瞎闹,别一不小心把设备碰坏了,老段得扒你们一层皮。”林意眠看不过眼。
老段是这次活动负责老师,他们专业辅导员,为人不苟言笑,大眼一瞪,光站那儿就让人发憷。
“哪儿能啊学姐,再说碰坏不是还有我们宋会长在吗!”
“哈哈哈哈得了,要真是少爷碰坏的,老段估计还会乐呵呵地夸一句干得漂亮。不信你往那看看!”
“……”
闹哄哄的,一群人笑作一团。
逢夏抬眼,视线本能地看过去。
傍晚初至,橘色云海弥漫,教学楼高低横亘天幕。
老段和几位国际权威的音乐教授围成圈,似乎正说到兴头上,时而抚宋疏迟的肩夸赞,逢夏惊奇发现,原来老段还能拥有笑出鱼尾纹的表情来。
而正中心,那段矜冷的白衬衫笔直挺立,从容、游刃有余。
他低敛着眉眼,眼尾稍勾,笑意清浅儒雅。
似乎不管面对的是多大的赞誉,他都是如此从容温和。
逢夏兀自看着,耳畔仿若能听见男人淡而温润的尾音,思绪不自觉漂浮入过往,是刚才舞台上的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