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过到一半, 他嫌言惊蛰磨磨唧唧的让人心烦, 冲着旁边鸣笛催促的车子骂了句“催你妈”, 抬起胳膊往言惊蛰肩头上一揽,加快脚步把人硬带了过去。
韩野撞见的正好就是这一幕。
但言惊蛰没看见韩野,他光顾着在宁望的朋友们面前尴尬了。
“你朋友?”
其中一个打了眉钉的男生问宁望。
宁望低头摁着手机,收回勾在言惊蛰肩上的另一条胳膊,轻描淡写的回了句:“我哥。”
言惊蛰愣愣, 偏头看着他。
“啊。”几个小孩儿应了声。
虽然觉得宁望带着这个一看就是老实人的家长过来,有点神经兮兮的,但眼神也没有那么促狭了。
“走吧。”宁望把手机往兜里一揣, 带头朝店里走。
言惊蛰没办法, 只好跟着进去。
其实还在大学的时候,段从也带他去过这种地方。
跟韩野他们一起, 互相之间都认识, 知道言惊蛰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除了段从没人搭理他, 言惊蛰就很自在,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玩, 自己就坐在旁边喝东西吃果盘。
好在宁望的朋友们对言惊蛰也没兴趣。
听说言惊蛰不喝酒,几个小孩嘴里喊了几声“不是吧”, 话题很快就被岔开,开始嘻嘻哈哈的聊起某个谁谁谁也不喝酒,出来玩还爱装,端着杯气泡水当特调。
可是身边的人不同,自己的年龄与心境也不同了,如今的言惊蛰实在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里放松心情。
他默默掐着时间,打算坐上半个小时,把宁望的好意对付过去,就赶紧找个理由离开。
不过等酒吧上表演时,几个小孩都端着喝的挤去舞池边上,宁望却两条长腿往茶几上一摞,满脸麻木的继续靠在卡座里。
“你也去玩吧。”言惊蛰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考虑,有些感动的开口劝,“不用陪我干坐着。”
你去玩我正好就能走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宁望一脸莫名的转脸看他。
“你不跟朋友们一起吗?”言惊蛰尴尬地朝舞池指指。
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一桌人叽叽喳喳的,宁望似乎也没说几句话,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不算什么朋友。”宁望把脸转回去,语气平淡,“我无聊,他们没钱,有时候一起打发时间而已。”
一道灯柱扫过他们卡座,正好映出宁望的侧脸,言惊蛰看他一会儿,想离开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往下咽了咽。
他很教条的想劝宁望少结交酒肉朋友,怕小孩儿不爱听,也识趣的咽回去。
听言惊蛰不吭气了,宁望瞅瞅他,倒想说点什么。
不过这回没等他张开嘴,言惊蛰的手机贴在衣兜里,“嗡嗡”的震动起来。
有电话。
言惊蛰忙低头往外掏。他下意识想到了赵榕和言树苗,结果一看来电显示上段从的号码,他的天灵盖突然麻了一下。
“我出去接个电话。”言惊蛰慌忙起身。
“谁的啊。”宁望有些不满。
言惊蛰怕电话耽搁太久断掉,又不想让段从听见他这边乱糟糟的环境,顾不上跟宁望多说,囫囵答了句“我朋友”,就赶紧跨出卡座往外走。
段从打电话有个习惯——最多不超过五个等待音,基本上听着“嘟”到第三声,他就默认对方在忙,直接挂断。
然而言惊蛰这通电话却一直没挂,言惊蛰紧赶慢赶走到酒吧门前,手机自动灭铃了。
他刚懊悔耽误了太久,没等两秒,段从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言惊蛰不敢再错过,他侧着身子从门口几个年轻人身边挤出去,一脱离嘈杂的音乐,就立马把电话接起来:“段从?”
手机另一端没有出声。
言惊蛰心里顿时惴惴的不安起来,怕段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被车撞了发不出声之类的。
他又“喂?”两声,感觉身边还是太吵,就用手指堵住另一只耳朵,想朝马路对面安静的地方走。
然而到了路边一抬头,言惊蛰的脑仁猛地“嗡”了一下。
段从就在对面,他单手揣兜靠在自己的车上,像是已经等待许久,完全不是碰巧偶遇的模样。
隔着马路盯了两秒言惊蛰,他什么话都没说,垂手摁断电话。
随后没等言惊蛰回神,段从转身坐回车里,毫不迟疑的扬长而去。
“段从!”言惊蛰慌了,下意识追着车撵了几步。
人当然撵不上车,周围人的目光让他反应过来,眼见着段从的车已经消失在路口了,他慌忙停下拦出租车。
这种地段与时间,来往的车辆都是人满为患,网约车更是直接排到三四十位。
好不容易见到空车,连着拉开两辆车门都被告知是别人约好的车,言惊蛰着急也没用,只能老老实实在手机上排队。
等他终于来到段从家门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来的路上言惊蛰给段从打了好几个电话,段从没接,发的消息也没回。
倒是宁望发现他借着接电话的名义一去不复返,气得在微信里连语音带文字,骂了一大长串。
言惊蛰这会儿没心思回复。
他不明白段从为什么会知道他在酒吧,也不明白段从为什么这么生气,他连自己无端的心虚都不知为何,只知道段从上车前看他的那一眼,让他感到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