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月了,自打他上次从言惊蛰家走, 撂下话让言惊蛰把屁股收拾干净再找他, 言惊蛰就跟人间蒸发似的, 连个消息也没再发过。
“挂了。”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懒得跟韩野解释。
“你是真……我操,段儿。”
韩野还想再骂两句, 突然语气一变,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车刮人了?”段从听他不像作妖, 把手机又贴回来。
“我他妈真……”韩野咬着牙骂了句什么,突然又笑了,不知道瞅见什么乐子,冲着酒吧街的路口“咔嚓”拍张照片。
“自己看吧。”他恶狠狠的给段从发过去,“继续闷家里当你的情圣吧,人家玩得可开着呢。”
韩野要下车,主动把电话挂了。
段从沉默两秒才把手机拿下来,盯着灭掉的屏幕,他轻敲了两下唤醒。
和韩野的聊天框里蹦出一张新鲜的缩略图,段从不用点开,只扫一眼,他就能认出那片灯红酒绿的背景前,被人揽着肩搂着背的言惊蛰。
此刻的言惊蛰十分局促。
昏暗的环境,震耳欲聋的音乐鼓点,与时不时晃过的刺眼光线,混搅成一团可怕的混沌包裹着他。他挤在卡座的角落里,两手交握着宁望给他的酒瓶搁在腿上,望着周遭时髦的妖魔鬼怪,太阳穴“嗡嗡”直响,感到十足的格格不入。
原本言惊蛰只想把披萨送给宁望,就回家洗个澡休息。
他今天实在没心情哄小孩,言树苗的选择像是把他的一部分父性给带走了,想想宁望的坏脾气,言惊蛰去见他的路上都觉得累。
结果宁望见到言惊蛰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没有发火,也不是阴阳怪气,他上下打量着言惊蛰,原本想好了要好好发作一通的打算都给压下去了。
“嗯?”
言惊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宁望在问他怎么这么久不过来做饭。
“我最近家里有些……”
“我问你。”宁望开口打断,着重强调了“你”字的音量。
他刚睡醒没多会儿,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手里攥着听冰可乐,另一只手反过去抓了抓后背,吊儿郎当的晃到言惊蛰面前,伸手把可乐瓶子往言惊蛰颧骨上一贴。
言惊蛰被冰了个激灵,往后退开。
“哭过啊?”宁望歪歪脖子。
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姑且能称为青年的人问出这么句话,言惊蛰对上宁望黑黝黝的眼仁儿,胸口猛地胀满酸楚。
“没有。”他忙低头躲开,用手背搓搓被冰到的位置。
言惊蛰确实没哭,他哭不出来,从得知言树苗不是他亲生小孩那天起,他身体里好像就有一部分感受能力丧失了,最近整个人都很迟钝,迟钝的接受着又一轮现实,迟钝的让自己适应,迟钝的独自难过。
每天洗漱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脸,自己都看不出太过悲伤的端倪。
来之前他也只是在公园里发呆而已,真不知道宁望怎么会有这种疑问。
宁望当然也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言惊蛰的五官看起来是没有掉过眼泪的痕迹,依旧是平常苍白的一副面孔,他就是莫名觉得……现在的言惊蛰,很脆弱。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没事,可在宁望看来,眼前这个人如果再不被搀扶一把,就要瘫倒了。
言惊蛰把手里的小半盒披萨递过去,宁望掀开看一眼,就无比嫌弃的连盒带饼丢进垃圾桶。
他非要吃现做的炒菜,食材都在冰箱里现成的,言惊蛰没办法,还是洗手去做了顿饭。
边忙活,他边在宁望的追问下,把最近发生的事删繁就简的说了说。
“你不想要你儿子?”
宁望听他说完,语气一下子变冷了。
“可能吗?”言惊蛰举着锅铲回头望他一眼,乏力的解释,“但他确实在他妈妈那儿生活得更好。而且……”
而且言树苗现在也不想回来跟他过。
这话言惊蛰没说,抿了抿嘴,他低头把炒菜盛到盘子里:“而且他很久没见他妈妈了,小孩子想和妈妈一起生活,是本性。”
“本个□□。”宁望冷不丁爆一句粗口,把言惊蛰吓一跳。
“你他妈就是个软蛋。”宁望嫌恶地瞪着他,“想要你儿子就去抢啊,去打官司,什么更好的生活亲不亲生,没钱就他妈挣,谁养他谁就是他亲爹。找他妈什么借口。”
“窝囊废。”
这些话实在有些过分了,刺耳得可怕。
言惊蛰觉得宁望的反应过于强烈,张了张嘴想辩解,想起宁望的家庭环境没,他和他父母的关系,有点儿明白过来,什么都没说。
“吃饭吧。”
他把碗筷都端到餐桌上。
“吃屎。”
宁望骂完一通后,火气也下去了。
正巧他手机响了两声,拿起来看看,他随手从沙发上捡件衣服往身上一套,拽着言惊蛰就出门。
“带你去放松放松。”
第 66 章
宁望所谓“放松”的地方, 言惊蛰被半劝半胁迫地带到目的地,还隔着条马路就赘着步子不愿意往里进。
“我就不进去了,你跟你朋友去玩……”
两三个跟宁望差不多大的朋友在对面等着,见到宁望带来的人, 都露出惊讶又好笑的表情, 打量着言惊蛰, 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