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淅沥沥……淅沥沥……
一道眩目闪光在灰濛濛的雨幕中一闪即逝,伴随刺耳的剎车声与撞击声,儘管刺耳仍受暴雨声盖过。
红色的光不断闪烁,似乎在传达些什么。
包围身体四周的湿黏气息,将他此刻仅有的暖意从体内抽离,取而代之的是麻木感的侵袭。
细碎的雨花。
蜿蜒的鲜血。
四散的车体。
破裂的萤幕。
宣告一切的终结。
「……」
目睹全程的他,依旧不为所动,彷彿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冷漠地令人畏惧。
雨水迎风敲打躯壳的声响,也没能让他从思绪中回神。
灰暗的世界逐渐拉下帷幕,附上比风声还要细微的声音。
『路上小心,帕斯特。』
◇
他是被惊醒的。
儘管意识有些模糊,他依然下意识朝刺耳声源看了过去。
只见一辆黑色小客车在湿溽的道路打滑,停驶在路口转角,不一会儿便缓慢地行驶而去。
四周的冷冽空气,在清晨的加持下,感受更甚,让他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
随之,他环起了双臂,搓了搓略显潮湿的绿白格纹衬衫外套,身体仍不自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夏秋更迭,穿着白圆领上衣外搭衬衫薄外套与裤管内折至脚踝上五公分卡吉色长裤,似乎不是太聪明的选择。
「……哇,好冷。」
这股寒意,让他不禁联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所谓的冷上加冷或许就是指他目前的状态。
「……」
浅褐捲发少年望着大清早的公园,神情有些茫然。
准确来说,是一种有家归不得,无所适从。
◇
时间回到昨天深夜。
由于暑假前未抽取到校内宿舍,暑假临近尾声,双亲都在海外工作,他先在家中找好一间租屋处,透过父亲暂时遣退了帮佣,便起行搭火车前往位于南部偏乡与学校有段不小距离的准落脚地。
到达目的地时,赫然发现原先谈好的住处早已有了其他房客入住。
这一发现,令他感到极为错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色已晚,他利用手机网路查询附近即可入住的旅馆。
找到旅馆,将查好的号码拨了出去。接通后,儘管他向对方说明了自身需求。然而,奇怪的是,电话另一头却离奇地不停重复着相同疑惑的探问。
这一情况,又令他感到不知所以。
抱着不愿在户外露宿的迫切需求,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甚至被当成了是通恶作剧电话……
可惜,无奈他在这里的朋友不多,无法为他提供太多的帮助。
即便有,交情也不深……
正当他打算再努力一下时,却忽然发现电话不知怎么地不敢如何打都打不出去,直到这时,他这才惊觉手机的预付卡没钱了,没钱等于无法打电话和传讯息。
更别肖想身在远方的父母亲可以帮上什么忙了……
这一日,不用多说,实在说不上太美好。
「唉……」
思一此,少年不禁叹了一口气。
坐了长达五小时的夜车,车厢内人潮拥挤不能好好睡觉,如今附近仅有一座公园,即便他非常不愿意,却也只能妥协。
在公园林荫下长椅休息,身心俱疲的他闭上了双眸,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帕斯特。」
仰望染上鱼肚白的天空,聆听着老年人晨间慢跑声、体操歌以及老妇们之间的间话家常。
帕斯特眨了眨淡绿色眸子,语调轻扬地自我询问。
正当他习惯性地将手伸向放置一旁的行囊时,没想到却摸到了一滩冰冷的水。
「……!」
这一发现,他猛然吓了一大跳,连忙侧过头去察看,赫然惊见自己原先放置在一旁长椅上的行李箱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貌似联想到了什么,他赶紧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除了手机还躺在里面之外,放在行李内的钱包和证件全都不翼而飞,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被偷走了。
「……」
他顿了好半晌,不再显慌乱,反倒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
「……嗯,好吧。人嘛,遇到逆境总会越挫越勇。」
扫去了早先的茫然,帕斯特尽可能乐观看待自己目前的处境,乐观到让人不禁有点怀疑他的思考回路是否异常的程度。
可惜在偏僻地区,询问当地民眾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他警察局在哪,最后透过网路地图发现这个地方根本没有所谓的警察局,甚至连间医院也都没有,说的上医疗地点的只有卫生所……
「……」
此时,不禁有些后悔自己考取此地的学校,帕斯特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行李证件飞了、预付卡用尽,手机除了紧急电话之外不能打,也无法传讯息……住处也没着落,更别说食衣住行的费用……
就算想找朋友……在他所知中,几乎没有多少人住在这偏乡地域。
更遑论是结交新朋友了……
再说,距离他入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
对此,他又不禁一叹息。
虽然他不怎么期望或多或少有着一点人际障碍的自己,能够在这段期间内能是否顺利获得兼职、赚到足够的生活费以及学杂费就是了……
所以,现在……先去找住处?还是先去找工作?
消沉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用力拍了拍两侧面颊,站起身,下了决心。
「待在原地不行动的话,也只是空想,什么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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