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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戌,吃醉酒了?”吴县令这才轻飘飘说了一句,朝众人笑笑,“醉话不能当真,我们吃酒,吃酒。”
    程石憋着气挨桌敬酒,呼着浓重的酒气往出走,撞见姜长盛在外吐,他趔身嫌弃:“你就不知道往酒里掺些水?”
    “那多没意思。”姜长盛擦了嘴靠在墙上,歇过气了跟程石往屋里走,剩下的自有小厮来处理,“姓吴的为难你了?”
    “嗯。”
    黄鼠狼夸儿香,刺猬夸儿光,吴戌那个窝囊废,他爹还拿他当宝贝,姜长盛呸了一口,“那狗东西也就有个好爹。”
    “儿是贼鼠爹也不能是猫,蛇鼠一窝罢了。”
    两人一进门就被人拽住,一晚上菜没吃多少,混着水的酒倒是灌了一肚子,程石在重重掩护下逃回新房,找仆妇抬了水来,洗漱干净了快步往烛光高照的新房去。
    脚步声走近杨柳就听见了,她从被褥里坐起身,按她婆婆嘱咐的,房门从里面栓上了。
    “咦?柳儿开门,是我。”
    程家的房子不像杨家的老房,木门拉开没有刺耳的吱呀声,门栓抽开再落上,杨柳来不及说话先被抱了起来。
    “早就想这样抱你了。”程石仰头,慢步朝床边走,感觉颈后环着的手一点点收紧,他轻笑道:“紧张?”
    “没有。”杨柳嘴硬,倒在床上的时候抖了一下,“你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程石不答,随手脱了单薄的外衫,自问自答道:“我猜你也不紧张,紧张什么呢?早就见过世面了。”
    昏黄的烛光透过喜帐照亮了一方天地,带着薄茧的手指搭上灼热的脊背时,指腹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动荡间,杨柳吮上了那一星黑痣。
    作者有话说:
    程石:该我见世面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四章
    一夜无梦, 杨柳睁眼时桌上的红烛还没燃尽,城里没有鸡鸣,她看了眼昏暗的窗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但前院的确是有了脚步声。
    床外侧的男人袒着结实有力的上半身,臂膀和胸前有深色掐痕划痕, 杨柳脸蛋红红地看着他, 侧着身子想去看他后腰上的青色胎记。
    “又想占我便宜?”程石睁眼说话,话里没有丝毫睡意,他伸手搂住杨柳的后腰, 轻轻一按她就倒在了他身上,肌肤相触的感觉让他满足, 掰过她的脸亲了一下,“睡好了?”
    “你别乱来, 天快亮了。”杨柳警惕地从他身上起来,不着痕迹地往下瞥了一眼。
    程石跟着她往床里侧挪,笑盈盈地看她炸毛,抱过她一起倒在通红的被褥里, “我不乱来, 你也别乱动, 我就抱抱你。难怪世人都想成家娶媳妇, 这睁眼就能看见你的感觉真好。”
    九月的天早上虽然凉爽,但也抵不住心猿意马的相拥,程石鼻上冒了汗,脸埋在细嫩的脖颈里深深吸气,感觉脸下的吞咽加快, 他笑出声。
    杨柳也咯咯笑, 捏住他的耳朵让起开, “还要给娘敬茶,别误了时辰。”
    “我是真不想起。”他长叹出声,但也知道不能再磨蹭下去,松开杨柳赤脚下地,问她穿哪身衣裳他给她拿。
    “箱笼最上面的那身就是。”
    等她穿好衣裳出了喜帐,程石梳好头发开门去打水,他家养的有三五个仆人,但穿衣洗漱之类的贴身事都是自己做。
    两人收拾妥当天也亮了,杨柳这才看清程家的布局,三进的宅子就两个主子,后面这个院落就住他们小两口。第二进是姜母的居所,跟她给人的印象不同,院里半边种着青竹,竹林外是一方石桌,她穿着一身短打坐在石凳上喝茶。
    “睡醒了?”姜母听到脚步声就转过了头,脸上的汗还没干,整个人看着热气腾腾的,“刚活动下手脚,还没来得及收拾,我去洗漱一下,敬茶和吃饭都在隔壁。”
    她风风火火进屋,杨柳都没来得及开口叫人。
    “我们也喝口水。”程石拉着杨柳落座,指着竹林问是不是很意外,“我爹喜欢青竹,这座宅子他虽然没住过,搬进来时我娘也为他种了一丛竹子,十来年就窜了一大片。”
    杨柳:“娘跟爹感情真好。”
    程石喝了口茶点头,“是不错,听说我娘未嫁时从不喝茶,说苦了吧唧的。”
    茶叶从茶壶口溜了出来,杨柳端起茶碗仔细看,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倒是闻到了茶香,入口却是涩涩的。
    “我跟娘的想法一样。”她咂巴了下嘴,手拄下巴欣赏男人娴熟的喝茶动作,“如果你喜欢喝,我也愿意陪你喝一辈子的苦茶。”
    程石被哄得找不着北,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抿不住的嘴,却忘了遮掩眼中的笑。
    “是该多喝点,喝了苦茶的嘴说出的话可真甜。”
    姜母换了衣裳出门,站在门口看小两口郎情妾意的说笑,神色也跟着温柔几分,等了一会儿才走过去,“走吧,去见见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舅娘。”
    “娘。”杨柳站起身改口,也不怯生,自来熟地问:“您早上起的挺早吧?”
    “习惯了早起,我每天早上要起来练拳脚,一日不练就浑身不得劲。”姜母从头上取了支石榴红的宝簪插在杨柳发间,这是她昨晚特意找出来的,“还是年轻的小媳妇戴着好看,戴着别取了,我也用不上。”
    “谢谢娘。”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也别您啊您的。”姜母指了指儿子,“你男人是个厚脸皮,跟他学学。”
    都被说厚脸皮了,程石伸手过去,“我的呢?娘。”
    对着儿子可没有客气的,姜母一个瞪眼,瞬间变身姜霸王,早上没拎他起来练武就是给他最好的贺礼了。
    一家三口说着话进了隔壁姜家的门,姜家的占地大了些,也是三进的宅子,老两口住在第一进,院子一半种着花一半是练武场。
    姜大舅和姜二舅带着妻女已经等着了,屋里热热闹闹的,老的高堂坐,小的满地跑。
    一圈敬茶下来,杨柳收的东西几乎拿不下,兄嫂姊妹间相互见礼后,她拿出她姐送的素锦手帕送给小辈侄女,侄子则是用竹篾编的蜻蜓蚂蚱小风车。
    “婶婶我也要。”荟姐儿指着哥哥们的竹蜻蜓。
    “荟姐儿,不能没礼貌。”姜长威的妻子曲氏出声。
    “没事没事,小孩喜欢我也高兴。”杨柳从大荷包里掏出剩下的,“我编得有多的,怕小丫头们害怕小虫子我没敢送。”
    “咱们家的丫头就没胆子小的。”曲氏换上笑脸,拿了个活灵活现的竹蚂蚱,惊讶道:“这都是你编的啊?手艺可真好。”
    程石也惊讶,他都不知道杨柳还有这个手艺。
    “乡下的人都会编些东西,简单些的,像竹筐和竹筛子,看多了也就学会了,难点的像簸萁,动手学个两三年,马马虎虎编出来也能用。”杨柳给三个表妹也送了几个,很自然地说:“乡下人挣钱难,自己会编不用掏钱买。”
    “表嫂你教教我。”歆莲对竹和篾混着编的小风车爱不释手,大声说:“小姑,你院子里的竹子我砍一根。”
    又转头问:“表嫂,一根够用吗?”
    “够用,一截竹子就能编好几个了。”杨柳点头,想着婆婆院子里的竹子是怀念故人的,改口说:“等我过年回来了我带竹条和篾丝来教你,或者是你哪天去乡下住几天,除了教你编这些东西,还带你进山采菌子,在水里捞鸭蛋,坐堰边钓鱼。”
    “鸭蛋怎么在水里?”
    程石看杨柳被表姊妹围住了,她眉飞色舞地讲乡下的鸡鸭如何如何,颠了颠手里拿的见面礼,站在离她不远处跟表兄弟说话。
    “你这个儿媳妇不错,不怯胆不娇气,是个大气的丫头。”乡下的丫头见识少,新妇进门见着这么多亲戚她也不自卑,说话落落大方,姜老太太满意点头,“我外孙的眼光不错。”
    姜霸王见不得她娘一味偏袒程石,嗤笑出声,“文武不成,再没眼光,那可完蛋了。”
    “他文武不成怪谁啊,还不是怪你,你要是嫁个练武的,他怎会没有练武的根骨。”
    眼见母女俩又要斗嘴,姜大舅母赶忙打岔,“看出妹妹喜欢这个儿媳了,我记得那个石榴红的发簪还是你年轻时候戴的吧?”
    “怀阿石那年他爹送的。”姜母看杨柳朝这边走来,不等她问,“可是问你娘家人?他们昨晚就安顿在咱家前院,早上比我起得还早,说要出去转转,我让长盛带他们出去了,这会儿估计是去武馆了。”
    如此,吃过饭,杨柳也央着程石去武馆。
    “你不累?”男人低声问,意有所指道:“腿不疼?”昨晚抱着他哭喊疼的是谁?
    杨柳抿嘴摇头,她年轻,恢复能力好,她拽着程石往出走,认真解释:“干农活我都不怕,前一晚累得走不动路,睡一觉起来又生龙活虎了。”
    男人若有所思点头,这样啊,那可太好了。
    武馆离家不远,就在同一条巷子里,拐个弯就是红木大门,门上悬挂着乌色牌匾,上有遒劲有力的四个字:长风武馆。
    “武馆是我外祖的爹建的,最初的时候就咱家一个院子大,到了我外祖手里的时候才发扬光大。”武馆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各个汗湿了衣裳,举石头的、扎马步的、练拳练棍的……程石护着身侧的人一路往里走,遇到正值歇气的才会说两句话。
    “还有小孩?”
    “嗯,武馆里叔伯的孩子,他们押镖的时候家里只有女人操持,顾不上孩子就放武馆来,跟着学一招半式。”穿过了两道月亮门,送亲的杨家人果然在这里,新送来学武的都集中在这里,也就这里能说得上话,外面两道院的人都各练各的。
    杨小弟看得入迷,人到身边了都没意识到,还是杨柳拍了他一下才回过神,“姐,姐夫,你们也来了。”
    程石去跟姜长盛打招呼,打听早上吃了什么又去了哪里,“我在这里招呼,你有事你先走。”
    杨大爹还惦记着地里的稻子,问程石是打算什么时候回杨家庄,“你们要是打算多住几天,我们今天就回去,地里的活耽误不得。”
    “不在城里逛两天?”程石跟杨柳姨舅就混了个脸熟,话都没说上几句,“昨天家里客人太多了,我都没招待好你们,还想着这两天带大家出去听听戏看看杂耍。”
    兜里又没几角碎银,四处瞎逛吃吃喝喝都要程家付钱,哪好意思,几个长辈都推辞说地里还有活儿,“等冬天闲了我们再来,反正又都认识路。”
    程石稍稍一想,拍板说明天一起回,“刚好明天是回门的日子,晚上到我岳家吃饭。”
    这个决定姜母没意见,她也是从年轻过来的,知道新婚的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没长辈在更肆意。另一个方面也是担心吴县令那边使阴招。
    在县里逛了大半天,晚上姜老太太置办了宴席,两方人坐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等月上柳梢头,席散人酣眠。
    睡前,姜二舅找到管家,问:“我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您给阿石少爷下聘的那几天,吴公子没出过城,他身边的人有出去过,但不足半天就回来了。”
    “吴县令呢?他身边的人?”
    “吴县令有个门客说是老娘摔断了腿,回去了两三天,不过是您去杨家庄之前的事。”
    *
    天明,一行车队出了城门,姜二舅招呼程石过来,瞧着说得热闹的婆媳俩,他说了卖鱼那天盯着他们的不善目光,又说了回来后让管家暗地打探的。
    “你小心着点,我怕吴家咽不下那口气,不肯息事宁人。”
    程石闻言皱起了眉,还真是踩着屎了,怎么蹭都蹭不干净。
    “咱家不是给钱了吗?”
    姜二舅吐出两个字:“面子。”更多的是吴县令想试图打压姜家这个地头蛇来收拢人心。
    “你爹没了,你娘就只有你了,你要保重自己。”他拍了拍程石的肩膀,叮嘱他往后做事不要太冲动。
    “二舅也不是怪你,你别多心,当时那种情况,就是换成我,我可能直接割了他命根子。”
    程石笑看了他一眼,挥起手刀,“那我下次按你说的来。”
    “可得了,这事又是什么好事?还下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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