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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桑园回到卧室枯坐在床上,目光所及只有窗外一丛丛盛放的紫罗兰。
    没有来得及和老板请假,手机也落在后厨,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出租房里种的盆栽小葱该浇水了。
    烦扰的事太多,可桑园偏偏一件都做不了。
    干坐十几分钟后,桑园实在受不了,既然不让出门,这座别墅总可以逛逛吧。
    从一楼逛到叁楼,光房间就有十几间,而且每间房都是不同的装修风格。从拜占庭风格、哥特式、巴洛克、洛可可再到维多利亚式,桑园简直像是直接参观了一遍欧洲中世纪建筑风格大赏。
    如果埃文斯同意把自己的别墅公开展览,每天拜访的建筑师和设计师一定会踏破门槛。
    最令人咋舌的是,里面的每一件装饰物,从烛台、花瓶、壁画再到床垫、窗帘,都古朴细节到仿佛全部经过历史的沉淀,是那个年代的产物,能看出使用过的痕迹,而不是后世人为仿造。
    桑园每看一间房,心里的石头都会往下沉一点。
    埃文斯先生......究竟是怎样的人?
    直到站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口,黑黢黢的,桑园看不清,而且下面似乎没有灯。
    忍住好奇心不会害死猫,但是能憋死桑园。
    才刚走下楼梯没几步,桑园右手边边突然有东西动了动,桑园吓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扇隐秘的小门。
    因为没关紧,所以只要有人经过,有一点点风吹草动,木门就会扇动一下。
    这里竟然还会有这么小的一个楼梯间?
    桑园打开门,微微躬身走了进去。
    是很小很小的空间,但里面竟然还是放下了一张小书桌,那面叁角形的墙被掏空,隔出一块块空间,摆满了书和本子。
    这个楼梯间甚至都没有接通电,用着最古老的照明方式,蜡烛。
    一本笔记本安静地摊开放在桌上,旁边是一支藏蓝色的钢笔,笔尖还沾着新鲜的黑色墨水,好像刚被人使用没多久。
    桑园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的内容,看着像是日记的样子,但流畅漂亮的花式英语书写让桑园不太能看懂大体内容。
    只能大概瞧出31th  Marth,2023的字样。
    这不是自己的生日吗?
    桑园心里有了些隐约模糊的猜测。
    再小心翼翼往前翻,有2月的,1月的,然后跳到2022年的11月,9月等等......
    看得出,日记本的主人不会每天写日记,但是确有这个习惯,会惯性记录下重要事件的发生。
    那这一整面墙的本子,会不会都是他的日记本?
    桑园随意抽出来一本,匆匆扫过封面的烫金字迹  The  Vampire  Evans'  Diary  ——  1433,没太在意,就急着去翻看里面的内容。
    随手翻开的一页,竟然是一整页非常工整秀气的繁体行楷,除了个别勾折撇捺处略显顿涩,但可以看得出,日记本的主人对于中文的运用已经非常熟练了。
    万幸桑园是中国人,繁体字照样不影响阅读。
    “詹姆斯一世在位第十五年  明万历十年
    随西泰*乘船抵明,传播天主教于此。
    西泰与我言,既至此,则先安之,寻人之事后复言之。
    远方友告我,觅得一画,画中女子精巧容貌似萝兰,男子亦似我,可做思念甚深之宽慰。
    可,午夜梦回,无人能抵她。”
    不过短短百字,一个思念爱人的寂寥男人形象跃然纸上。
    在几百年前的日记本中,桑园竟然看到了萝兰二字。
    沉默地阖上日记本,物归原主,桑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楼梯间,并让门打开的角度都尽量和之前保持一致。
    再度穿过客厅时,桑园看到了那副高悬着的阿尔诺芬尼夫妇像。阿尔诺芬尼举着右手,似在宣誓。他怀孕的妻子则虔诚地微低着头,伸出右手表示永作丈夫的忠实伴侣。
    看着阿尔诺芬尼妻子和自己有叁分相似的脸庞,从前的桑园总看不透埃文斯,但现在的她,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冥冥中,桑园好似醍醐灌顶。
    为什么埃文斯先生见自己的第一面就能叫出自己的英文名,为什么告知了埃文斯先生本名,他却总还是称呼她“萝兰小姐”。可笑的是,桑园还以为这是英国基本的社交礼节。
    以及满庭院的紫罗兰,埃文斯身上时不时散发的浅淡花香。
    原来她是一个虚假的替代品吗?只是有幸英文名是萝兰亦或是叁分相似的容颜。
    本还鲜活跳动着的那颗心脏好似被扔进了火里炙烤。中世纪的那场大火喧肆了六百年,此刻终于烧到了桑园心里。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重要细节,桑园抓住了。
    The  Vampire  Evans'  Diary.
    吸血鬼埃文斯的日记。
    这一瞬的桑园,好像又死在了这座老旧城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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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泰为利玛窦的字,中国天主教开拓者,1582年(明万历十年)被派往中国传教,直至1610年在北京逝世,在华传教28年,是天主教在中国传教的最早传教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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