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斯直接弯腰抱她到洗手台上,用浴巾一点点擦干身体,再裹上干净的毛巾,放到床上。
全程无言。
埃文斯的床铺就和他的人一样冰冷。高档丝滑的被子也不过是看着华美,却实际还不如桑园的海绵宝宝叁件套来得舒服。
被子盖上时,桑园仍保持着如婴儿般蜷缩的姿态,头深深埋进自己怀里,对外界一切声响无动于衷。
“萝兰小姐,晚安。”
埃文斯在桑园头顶轻轻印下一个吻。
然后是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吱呀声,再接着是隔壁房间门打开关上的声音。
这么昂贵的别墅隔音却这么差,桑园忍不住想。然后才意识到,并不是隔音差,而是因为这座屋子太寂静太空荡了,就如她第一次来到这的感受。
像座坟墓,好像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居住过一样。即使埃文斯住在里面,他也永远都悄无声息,来去无踪。
一夜无眠,桑园睁着眼睛到天亮。
她只要一闭眼,就看见卓汇死在自己眼前的样子,不甘又充满遗憾的眼神,怎么捂都捂不住的血洞,以及埃文斯干干净净的枪口。
她之前在浴室里时悄悄用手去触碰埃文斯的腹部时,他没有任何闪躲,似完全没受伤。
桑园睁眼是模糊的夜色,闭眼是深红的血迹。
直到半睡半醒间,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窗户半开着,埃文斯和奥斯顿正在前花园里摆弄紫罗兰。
长身玉立的埃文斯和慈祥和蔼的奥斯顿,这样站在一起,不真实到像是一副几百年前被遗落的油画。
“要叫萝兰小姐起床吗?”奥斯顿正在给水龙头拧上长胶管。
埃文斯沉思了一会:“不用,她昨天受到了惊吓,让她再睡一会吧。”手里随意翻看着刚绽放的紫罗兰。
貌似花开得不太好,埃文斯微微皱起眉。
紫罗兰原产地在欧洲地中海沿岸地区,而伦敦处于欧洲大陆西北部,其实不易养活。
几百年前埃文斯独身游荡到两西西里王国,也就是如今意大利的前身,那时拿破仑还没征服这块土地,哈布斯堡王朝曾短暂地统治过一段时间。
埃文斯立马被这片土地上无处不盛放着的紫罗兰吸引眼球。伦敦也有,但是只有少数贵族才能养好,因为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时任哈布斯堡王朝皇帝的查理六世对他说,埃文斯先生,这花移到您那里只怕很难存活,娇贵得很。
可最后两西西里王国最名贵的紫罗兰花种还是被移到了埃文斯的城堡里,也就是现在的梅费尔60号。
埃文斯精心养护了数百年,从未开过花。
去年奥斯顿来信和他说,花开了,埃文斯这才从地球最南端风尘仆仆赶回。只是归来没多久,就遇见了胆子颇大,敢爬上他床的桑园。
算算近日是该到紫罗兰的花期了。
可埃文斯看着明显被人摘折过的花茎,颇觉无奈可惜。
“近日伦敦确实不安全,枪击案频出不说,连偷花贼都出来了。”奥斯顿自是知道埃文斯有多看重这些花。
“算了,他们也是觉得这花开得好,才会这么做。”
桑园从床上坐起,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想到被自己忘记的紫罗兰花束。
卓汇临死前都要送给她。
和现在埃文斯手底下侍弄的花,好相似。
一点响动都逃不过埃文斯的耳朵,他转身的时候周边甚至还弥漫着清晨的露气,“萝兰小姐,睡得好吗?”
桑园动动嘴皮,想答个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奥斯顿,去给萝兰小姐准备早饭。”埃文斯嘱咐。
奥斯顿放下手里的水管,动身去了厨房。
埃文斯的随和永远都是那么曲高和寡,见桑园不想和他说话,也不强迫,继续转身打理他的花园。可昨晚浴室里的他却不随桑园的意。
一个人,可以这么割裂吗?
“埃文斯先生,我一会能出去走走吗?”桑园看着埃文斯的背影发问。
“no.”
桑园只得到一个斩钉截铁的答复。
奥斯顿准备好早饭就不见了,刚刚还在花园里的埃文斯此时也不知所踪。
桑园吃好早饭后才发现这件事。
她走到客厅玄关处按下门把锁。
纹丝不动。
又检查了一圈窗户,全部被牢牢锁死。
桑园这才混混沌沌意识到,她好像被埃文斯先生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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