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津梁他们三人就在城市消失了踪跡。即使透过梁禄主动去搜寻,也没有找到他们。
他们也许回去达拉也了。一方面是有点在意亮的伤势,一方面是在意接下来的发展,俐栩感觉到有一点不安。
以当时在公园寻获的线索为头,俐栩跟穆重新开始一起行动。
这天一早,穆出房间时没有看见俐栩,看了眼时鐘还没到约定要出发的时间,他便打开电视,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过去,已经超过时间十五分鐘,俐栩还是没有出来,察觉到不太对劲,他皱起眉走向俐栩房门前,举起手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于是他打开门,发现棉被什么都叠得整齐,却没有俐栩的人影。他立刻拿出手机,并往门口方向走。
电话响了好几声,俐栩没有接电话,他当机立断地转拨给梁禄,并伸手打开了大门──
梁禄正巧站在门外,看见他后挑了挑眉。
「早啊。」
穆的眼神明显问着:你怎么在这里?
他正欲开口说俐栩不见了,从楼梯方向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他一转头,看见俐栩现身在那里,正对着他笑着,她的手上不偏不倚地拿着一个蛋糕。
穆无语片刻,「怎么回事?」
「这还看不出来?」梁禄没好气道,随即露出得逞的笑容,「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啊。」
相对无语地一起吃了生日蛋糕,氛围有些微妙,梁禄看起来是不怎么在意,穆绷紧着脸,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俐栩也跟着安静了一下,开口时带着一丝愧疚:
「是我找梁先生一起的。抱歉自作主张,没有先问过穆的意思。」
她话说完,三人又安静了一阵子。
俐栩想着似乎要开啟别的话题,但他们三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共通话题,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延续着刚才的话:
「我之前听雅茗小姐说,都市里会透过这样的形式来过生日,觉得满有趣。因为在达拉也,我们并不会特别去过生日,生日只有在成年礼的仪式上会有意义。」
沉默。
看着他们两人的反应,俐栩苦笑,放弃地吃起自己的那块蛋糕。
梁禄离开后,俐栩留在客厅收拾善后,穆还是帮着收拾了,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俐栩忽然停下动作,看着水龙头流动的水说着:「我很担心,在达拉也的其他人的处境。」
这是她在跟津梁单独谈完话后,第一次对穆提及达拉也的事情。
「尤其是穆的父亲。莫尔先生一直是最支持开放达拉也的人。」
穆垂下眼,「他要贯彻自己的信念,就要承担后果。」
虽然是说着这样疏远冷漠的话,但俐栩看见他的肩头一瞬间僵住。当初在跟随她一同离开达拉也之际,他是否也意识到自己离开了需要帮助的父亲呢?
「听说当初,政府第一次派人来达拉也的时候,只有莫尔先生热情接待了那些人。」
那时他们的年纪都还小,所以事情的经过还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从他人口中描述这件事时,能明确感觉到其他人对这件事的顾忌或不满。
「那时大部分族人都是对外人充满敌意,所以不能理解莫尔先生的行径。也因此,在政府说要帮达拉也立一个村长时,莫尔先生理所当然就成为了『村长』,然后就延续至今。因为当时还有头目的制度,所以莫尔先生普遍被认为是想贪取权力,破坏达拉也歷史悠久的头目制度。」
说到这里,俐栩沉默下来。
因为,再来发生的事情,就是她噩梦的根源。
也就是,她当时还是达拉也头目的爷爷,在跟大家宣布想废除头目制度后,一夕之间就被人杀害。
有很多人怀疑是里斯莫尔做的,而背后撑腰的就是政府,也怀疑她的爷爷当初是被人要胁,不得不说出「想废除头目制度」这种荒谬的话。但因为没有证据,而本来应该要承袭头目之位的大伯也表示想尊重亡者遗愿,不想造成族人间的嫌隙,所以也顺其自然的废除了头目制度。
然后,姑且还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半左右,大伯就因病过世了。有人说,这是违背祖灵意志,颠覆达拉也传统的诅咒,大伯唯一的孩子在这一串事件发生前就疑似是离家出走而消失了,族人们也逐渐习惯达拉也没有头目的生活,靠着长老会熬过了各种无法排解的纷争,就再没有人公然讨论是否要再立新头目的事。
到头来,里斯莫尔的村长一职还是有名无实,对达拉也的人来说没有实际权力,也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的过去了。
直到,近年来政府开始推动部落转型,里斯莫尔又积极在配合,成为了所有事件的引爆点,也点燃了「计画」的火苗。
「不知道莫尔先生的情况如何。」这一点,俐栩实在还无从得知,津梁是不可能洩漏的。而在他们离开之前,计画还在草拟,里斯莫尔也还只是跟以前一样只是遭人孤立漠视。
穆是里斯莫尔现在唯一的亲人,想必是会比任何人都还要担心他。
「那个人曾经对我说过。」穆抬起眼来望向她,「要我按照自己的意志来选择人生,不需要顾虑他的存在。事实上,我的确认同他的这番话。」
换成俐栩安静下来。
「所以,我也在做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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