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后,刘临和沉延去了服务部一趟,说了要给谢淮安排新房间的事,然而,值班的阿姨干笑,不好意思说:“公寓楼的房间住满了,而且,长官说要特别照顾那个叫谢淮的人,最好让他和沉先生待在一起,保证他的安全,我没办法,长官说那就把沉先生和谢淮安排在一间房住下。”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刻意模仿陈长官的语气,虽然不是很像,但刘临脑子里已经想象到长官说话时是怎样的神情了。
“那怎么办啊?”刘临挠头,“师哥和那个大闲人可不一样,他是要出去执行任务的啊,晚上不用休息啊!”
阿姨懵懵的,睁着个圆眼看向沉延,“沉先生昨晚睡不好吗?”
你说呢?
阿姨语重心长地道:“先生,谢淮待几天就走了,徐博士出差做学术交流,等她回来了,会派人来亲自接他。”
刘临微微挑眉,徐博士对谢淮那小子这么好,他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博士的私生子了!
“刘先生,麻烦几天而已,忍忍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
问题抛向刘临,他一怔,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谢淮那家伙早走早完事,让沉延去照顾他那简直是大材小用!
阿姨还说:“刘先生这么会玩,让他去陪谢淮也不错。”说完,她笑了笑。
刘临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他急着为自己正名,“阿姨,这话你可别乱说啊!我思想、行为端正,你这话会让我丢饭碗的!”
和刘临说的一样,沉延真的很忙,聊到一半,他就接到通知要去执行任务了,和上次的不同,这次的任务危险系数为四星,根据返回的侦查报告显示,这次的感染者是二阶进化体,和一阶的低级体不同,二阶感染者拥有视觉,而且行动更为敏捷。
危险系数为一星二星的任务,组织根本不会派沉延去做,只会留给像刘临这样进入猎杀组不久的成员去锻炼,高难度的才会让沉延带人去。
所以,沉延对于组织来说,是王牌般的存在。
快要八点的时候,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来敲001的门,谢淮还在睡,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腿上,晒得他脚踝温热,他也没在意。
忽然,他的脚动了一下,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才发现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尾去了,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人,他不禁纳闷。
沉延呢?那家伙醒得那么早?
因为开了很久的空调,房间不仅冷,还有些干燥,谢淮感觉喉咙痛,有要感冒的征兆,他抬头看了一下,见空调上显示的数字是16。
妈的,他记得睡前按的是27的!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是沉延调的……
算了,他叹了口气,起身开门后见到工作人员对他微笑,说:“谢先生,您好,请问您想吃早餐了吗?让我带您去饭堂用餐吧。”
来的人是位女工作人员,扎着丸子头,穿着黑色A字裙,她在前面带路,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工作人员一边走一边给谢淮介绍基地,基地很大,装潢极简,大部分是白色,偶尔有蓝色或者红色做标示。
谢淮眼珠子转动,迎面走来一个小型的清洁机器人,圆滑脑袋,大眼睛,外表很像章鱼。
他听着前面的人在介绍,没注意到小家伙朝自己这边来,突然,机器人停下来,顶着个机械音眨着眼睛说:“谢先生,早上好,我叫贝尔。”
这时,谢淮猛然低头,清洁机器人很矮,只到他膝盖那边,他以前没见过这种东西,说实话,挺意外的,他笑笑说:“你、你好啊。”
此时此刻,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人,在想,跟个机器人说“你好”会不会显得太傻。
贝尔挺开心的,举起两条机械触手乱晃,注意到对方愕然的神情,它紧接着问:“谢先生是不舒服吗?”
谢淮调了调嗓子,解释说:“昨晚的空调温度太低,早上起来喉咙有些干。”
“谢先生要注意休息哦。”贝尔一字一句地道。
“好的,谢谢你。”
说完,谢淮对他挥手再见,贝尔似乎很喜欢他,目光始终粘在他身上,随着谢淮缓缓转身,微笑着摆弄触手,尽力做出人类告别的样子。
溜了一早上的基地,最后一站才是食堂,谢淮早饭没吃着,午饭倒是正好赶上了,工作人员带他参观了一圈饭堂,最后微笑说:“谢先生,我就不打扰您用餐了,这是您的消费卡,仅限于在基地内使用,余额不足可能会影响您的消费,在这里提醒您记得及时去服务部充值。”
谢淮挠了挠头,接过蓝色的卡片后,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去充值?”
对方笑笑,说:“不用了,徐博士叫人充好了,我是负责将消费卡带过来给您的。”
“这样啊,辛苦你了。”他说。
“不客气,谢先生,我叫蕾娜,有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服务部找我。”
说要,蕾娜就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了,谢淮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这里有穿着白色实验服的,有像陈长官那样穿军装的,也有像沉延那种穿黑衣的,还有蕾娜一样的工作人员……
不过,谢淮并不认识他们,一时处境有点尴尬,对于眼前经过的人而言,基地是家一样的地方,所以,谢淮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
基地是真的大,饭堂也是,整得跟什么高级餐厅一样,之前他以为自己的大学饭堂已经是天花板了,直到今天被拉过来大开眼界。
谢淮拿着他的饭卡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有人走上来叫了他一声。
“谢淮?”刘临看着这背影熟悉,但不是很确定。
被叫的人回首,“你好。”
刘临本来就看谢淮不爽,毕竟能留在基地工作的人都是凭实力进来的,而且有实力还不一定有机会,毕竟天底下厉害的人那么多,但这个叫谢淮的人居然仗着徐博士就轻而易举地来了,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说句不好听,不就是个走后门的吗?
“我叫刘临,和沉延一样,都是猎杀组的成员。”他说。
“我叫谢淮。”
这个刘临知道,他看着谢淮面上带着浅浅微笑的样子就觉得别扭,他语调微抬,问:“你什么大学毕业的?”
“岳杉钢铁职业技术学院。”谢淮笑笑回答说。
刘临嗤笑,嘲讽的意味很足,这个学校他听都没听过。
谢淮性格阳光,问他:“临哥,中午一起吃饭吗?”
刘临第一回被别人叫哥,顿时多云转晴,有点雀跃,心里有种“让哥带你这个土娃子开开眼界”的牛逼感。
“临哥,我刚来这里不太清楚,饭堂有什么好吃的吗?”
被人求助的感觉真不错,刘临这么想。
不过,饭堂几乎就没有不好吃的菜,可是既然谢淮有求于他,那他就大发慈悲地帮帮这位迷途的小弟吧。
“你身后那家砂锅粥还不错。”他一副大哥样,如此说道。
“好啊,临哥,一起去吃吗?”
“走吧。”刘临爽快地应下来了。
谢淮发现刘临这人挺好相处的,不像沉延,冷冰冰的又小气,他的床明明那么大,昨晚他不过是睡一下,居然被对方用枪指着了!
这睡一觉的风险还挺大的!
谢淮坐在刘临对面,问:“临哥,先生去哪了?今天没见着他。”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表面该要的礼貌他还是做足了。
“你是说我师哥沉延?”刘临停下喝粥的动作,挑眉问道,随即看到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执行任务去了。”他想起一事,强调说:“别老是打扰我师哥,他很忙的,平时有工作任务是一回事,即使没有,他也要去训练营训练。”
他抬眸,见谢淮懵懵的,直接挑明了说:“我的意思是,你晚上睡觉安稳点。”
“我吵到他了?”谢淮自己都不相信,他之前在学校住宿,也没有舍友说他哪里有问题啊,怎么现在就被举报了?
“不然呢。”刘临嗤笑,扫了他一眼,有种“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没逼数吗”的意思,“我师哥昨晚睡不着,去走廊吹风。”
谢淮不好意思了,难怪一大早没见到沉延。
“哦,我尽量控制我自己。”
刘临心里有问号飘过,什么叫做“尽量控制自己”,哪来的金贵少爷,这霸床还他妈有理了?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审判对方,然后小声地问了句:“你该不会是弯的吧?”
谢淮不懂,问:“什么弯的?”
他还是那个音量,刘临却急了,连嘘了几声,说:“你他妈的小点声啊!”
谢淮:“……”
什么啊?还不能问的?
刘临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压低声音认真问:“你不知道什么是弯的?”
谢淮是真的不知道。
刘临无奈地抿抿嘴,耸着脸解释说:“就是同性恋,你懂吧?”
这么说,谢淮就明了了,“这个我知道啊。”
刘临无语了,你既然知道怎么还需要我来解释?
不过,谢淮的确不懂得什么弯的直的,这就像,一道鸡兔同笼的题目,举一反三被换成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动物。
“所以你不是弯的?”刘临贼眉鼠眼,目光里都是怀疑,但有点刨根问底的执着。
谢淮摇头,笑着说:“我不是啊,我喜欢女孩子。”
【006】
沉延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商场,一对空巢夫妇在采购的途中进入病发期,与之前的一阶进化体不一样,这次的病发者拥有视觉,这是二阶进化体的特征。
荆棘到处乱窜,打穿了货物架,调味料和零食洒了一地,与地上的血掺在一起,气味复杂。
AF005扣下扳机,子弹射过去,不料病发者行动敏捷,侧身一躲,子弹打在了玻璃柜上,碎玻璃溅了一地,就像一杯被徒手拧爆的果汁。
“草!”AF005低声爆粗口,后来连发三枪,一枪又被病发者躲过去了,而另外两发打偏了,射中病发者的腹部,受伤的部位出现一个小洞,不消片刻,就被血洞里像纤维一样的东西缝补愈合了。
不仅是感官和行为,就连自愈速度都和一阶进化体有着天差地别。
这时,大家的耳机里传来女声,是指挥官艾琳的声音,她道:“这位感染者发病前受过腿伤,这或许是他的致命点。”
沉延站在墙角的位置,他这次用的是步枪,他还没开过枪,一直在找时机,前面的AF012沉不住气,越拖越急,身后两条荆棘猛甩过来也没注意到。
“嘭”地一声,子弹射向AF012的所在地点,准确无误的打断了两条烦人的荆棘,病发者注意到在角落的沉延,后者在认真地“狩猎”,没去看它。
AF012举起枪,还没扣下扳机,前面的感染者在他的视野里脑部鲜血飞溅,晃了几下后,重重地倒在一片炸开的汽水里,液体很快被染成刺目的红。
是沉延开的枪。
他接着连开两枪,一枪射中病发者的小腿肚,眼前的怪物踉跄一下,他又打出一枪,直接爆头。
沉延的预判能力一直很强,在训练营的时候,他就是那种每个考试项目都能拿第一的学员,后来被长官选中,成为“狐狸”加入猎杀组后依旧是最勤奋的那个人,除去工作时间,他几乎都在训练。
AF012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确很优秀,能得到长官和上级组织的重视,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他就做不到像沉延那么努力。
他发呆片刻,沉延又开了一枪,这次终结了另一位病发者,任务结束。
回去的车上,成员在说沉延是神一样的存在,被提的人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说东说西,他没兴趣参与,淡声道:“一般。”
事实上,他对自己这次的行动表现不满意,他心里清楚自己在某个时刻优柔寡断了,明明有几次机会是能速战速决击毙病发者的。
AF007过来勾着他的肩膀,说:“都这样了还一般啊,你的要求也太高了。”
语落,车上几人一起应和。
沉延对自己的要求的确挺高的,每次考核,不少人都是求个60分飘过的成绩,而他力争满分。
可是,长官是不会给任何人打满分的。
·
沉延连着执行两个任务,离开了基地这三天,谢淮虽然感冒了,但两夜好眠,毕竟晚上没人拿枪指着他了。
他这几天都跟刘临在一块,后者原本看他不爽,但混熟了之后,倒是觉得这人还挺不错的。
吃饱饭后,谢淮站在公寓楼的走廊上,刘临喝啤酒他喝汽水,后者想起一事,问旁边的人:“临哥,地狱眼是什么东西啊?”
刘临侧首过来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位智障,他笑了一声,嘲讽的意思很足,“怎么,你想弄?”
“没有。”他小声道:“你们经常提,所以我好奇。”
谢淮撒谎了,其实他只是被感染的那一个夜晚在车上听到陈长官和刘临说这个东西。
刘临说:“那玩意,目前只有师哥一人实验成功,风险太大了,搞不好,可是会瞎的。”说着,他指了指眼睛,“研究院的莫桑先生,就是因为实验失败,两只眼睛都废了。”
谢淮愣愣地喝了一口汽水,他不知道刘临口中的莫桑先生是谁。
旁边的人好心解释说:“你可以理解成,在人的眼睛里植入芯片,这个芯片,可以帮助使用者辨别是否有人感染病毒以及猎杀病发者。”
谢淮不太明白,他说:“既然有芯片做识别帮助,那为什么列车事故那一天,全部人还要来打阻隔剂?”
刘临说:“感染事大,再说了,地狱眼判断的准确率只有百分之九十,万一这么多人里,有那百分之十的意外,你说怎么办?”
原来如此。
刘临可怜他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又说:“而且,目前已经发现二阶进化体了,未来可能有三阶四阶,到时候地狱眼能不能适应这种变化还说不定呢。”
他们吹了一会风,忽然,刘临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打着转向灯开入基地,谢淮刚想问这是谁来了,不料旁边的刘临比他反应更快,脱口而出一句:“师哥回来了!”
谢淮:“……”
车子先停在露天广场,车内下来几位身穿黑衣的人,最惹眼的那个就是沉延,虽然背对公寓楼,但谢淮还是一眼认出他了。
随后,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几位猎杀组的成员一同走进大厦,沉延话少,其他几人在聊天他也没去加入,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望向公寓楼。
刘临倒是淡定,还笑着跟他的师哥挥手,但谢淮就不好了,他僵在原地,这一刻,他像被某股引力吸住了,目光挪不开,反而和沉延的碰撞在一起。
这不是什么冰火两重天,而是一片陌生和尴尬。
·
谢淮昨晚还熬夜,今天反而早洗早睡了,然而庆幸的是,沉延晚上要开总结会议,到了凌晨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时候,谢淮已经睡得一动不动了,整个架势就像天王老子来了也轰不醒他。
于是乎,沉延站在床边看到了这一幕——谢淮的身体挨着床边,摇摇欲坠。
但他并不关心。
看样子,他今晚只能睡里面了,这种无可选择的感觉让沉延觉得很糟糕。
他坐在床上后发现,被子都被旁边这人卷走了,他有些无语,心想对方也太把这里当自己家了,一点都不见外的?
沉延抬手扯被子过来,然而谢淮比他更猛,跟抓贼一样抓住了他的手,随即嫌弃地往边上一甩,就像在宣誓主权一样霸道。
某人较真了,选择卷土重来,但是这一次,因为动静太大,沉延才刚抓住被角,谢淮就被他吵醒了。
他睁眼,见到沉延在上面,他怔住。
要来抢被子的人可不在乎,一用力,直接把被子扯过来,谢淮没他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空了。
“哎!”
沉延一个转身后对着墙睡下,还顺势将一部分被子压在身下,被子没得太突然,谢淮恼了,“你干嘛!”
沉延疑惑,心说:你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干嘛呢?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谢淮忍着那点火气,用求人的语气叫了几声“哥”,但是并没有用,眼前的人依旧风雨不动安如山[1],事实证明,示弱这一招,或许只对刘临有用。
沉延不管身后的人推他叫他,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
谢淮气得坐起来,又躺下,随后还故意辗转反侧搞得沉延也睡不了,但他闹着闹着,自己就先累了,沉延感觉到后面的人消停了,他心里冷哼一声,觉得对方就是生活太好,被惯坏了,其实也没多大能耐。
沉延的睡眠很浅,谢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过来,这次还把手放在他的腰腹上,就这么圈着他。
沉延感到不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这床容得下一个谢淮已经是他的忍耐极值了。
他下意识地抓住伸过来的这只手,稍稍用力,欲要把对方赶走,这时,身后的谢淮轻轻地用脸蹭了一下他的后颈,迷糊地喃喃:“不要……”
沉延顿住,他没动手,后面那人就变本加厉,“我好冷。”
说着,谢淮又重复了一遍:“我好冷,不要赶我走。”
谢淮抱着个暖乎乎的人,一时忘形了,他的睫毛纤长,划过沉延的后颈时,让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带起一点不可名状的躁动。
沉延垂眸,松开手,没有管他,谢淮也放松了些,吐出的气一缕一缕地扑在他的肌肤,与空调的冷气截然相反,这片气息就像要灼了沉延一样。
沉延想,自己一个25岁的大人跟个22岁的毕业生较什么劲,他翻个身,就看见了谢淮小巧的脸,在一抹深蓝的映照下,显得眼前这人真的很乖。
沉延抿嘴,面上依旧平淡,他很清楚,谢淮也就在睡觉的时候难得安静,醒着的时候只会折腾人。
谢淮感觉到冷,就往沉延怀里钻,后者终于良心发现了,想分点被子给对方,然而,下一刻,谢淮把腿搭在他腰上。
沉延这人平日里性格清冷,是个人都会跟他保持距离,免得自说自话自己尴尬,所以,他就没遇到哪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像谢淮一样这么野,不仅鸠占鹊巢,还一个劲地往他这边靠。
现在轮到沉延问了,“你干嘛?”
谢淮没回答,他的呼吸很轻,看起来睡得挺安稳,沉延的手往下,想把那条讨厌的腿支开,然而对方被他一碰,反而抱住他,就像在把他当做什么依靠一样。
沉延:“……”
他是猎人,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谢淮,强行把怀里的人弄醒也不在乎。
谢淮被抓疼了,起床气很重,跟哪里来的少爷一样,天已经亮了,一抹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脸上,他不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瞳仁的颜色在光线下变成略带透明感的棕,犹如森林里迷糊的小松鼠。
基地工作人员给的衣服偏大,谢淮支起身子的时候,露出了凹凸的锁骨部分颈肩线条,起伏的弧度像是连接神经元的突触,传递着看不见摸不着的冲动信号。
“太亮了。”他说,言外之意就是想让沉延把窗帘拉上,然而对方偏不,甚至迅速抓起手枪。
谢淮又被沉延用枪指着了,他这下子人不迷糊了,瞬间清醒,一双水灵的眼睛落在沉延毫无温度的面上。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因为害怕紧张,心跳得很快,胸口起伏不定。
沉延看到他这双犯懵的眼睛就感到厌烦,他“啧”了一声后,枪口往下一点,这次直指谢淮的右眼。
“是不想要眼睛了吗?”
闻言,谢淮身体颤了一下,很是委屈,他不知道对方的脾气为什么这么差,一觉醒来就拿枪指着他。
沉延挡住了窗外的阳光,谢淮就这么覆在他的阴影之下,一时搞得他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将要接受制裁。
“你。”沉延开口,语气低沉地道:“去别的地方睡。”
“去哪啊?”谢淮的声音有点抖,服务部的阿姨安排他住这里,他也不知道这基地还有哪里他可以去啊!
“别问我,不知道。”沉延说:“睡大街睡天台随你,反正不要让我看到你。”
说着,冰凉的枪口碰了一下谢淮的眉心,沉延又强调了一遍,“听到了吗?不要让我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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