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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方的怀疑合情合理。
    如果那颗长牙心脏是卧底的病症,那他们六人不是卧底锁定的目标,就是卧底的同盟,甚至是卧底本人。
    歷经凌晨一事,纳托他们没一人睡得安稳,总觉得随时会被押去严刑拷问。
    哪怕吐不出情报,极有可能是误会,秉持错杀不错放的原则,只要有一丝嫌疑,就算只有0.00001%的机率,上头也会把他们当嫌疑犯剷了。
    命在旦夕,食不下嚥,早午饭没人吃得下。
    到了下午,放风时段。
    狱方人手配合囚犯大举前往狱城星,换而言之,这个时间点,原牢房的戒备较为松散,是适合私刑的好时机。
    牢房内,趁着没人巡逻,纳托一把将茂立按到墙上,压他的脑袋去撞墙:「多亏你,我们全都完了,天晓得边境会的纠察员会怎么跟上头加油添醋。」
    茂立的脸因墙壁挤压而变形,他单边鼻孔流血,左眼肿胀。
    早在黏上墙前,茂立就先吃了顿饱的,人被压在地上围殴,拳脚分享餐,独自享用,那都只是前菜。
    每逢这种时候,绍庆都会尽到演员职责,他会加入海扁行列,但会控制力道。
    透过调节净力,绍庆已掌握「看起来打得很卖力、其实打下去根本不会痛」的精髓,绍庆打得每一下都很响,听上去都很用力,但实际的力量全打到空气上,再大声也只会瘀青,绍庆可不想把茂立打到骨折。
    毕竟他只是演员,而不是真的想加入异天门的混混。
    「但纠察员没有实质证据,如果再被问起,我们就都说是老鼠,统一说法也不行?」小弟一号认为尚有生机。
    「上头会全听边境会的说词吗?这阵子那么多人失踪,当中也包含异天门的成员,不可能全栽到我们头上吧?」小弟二号忐忑不安。
    「所以我们只能在这祈祷,祈祷上头相信我们看到的真是老鼠?」小弟三号黑眼圈超深,不知道还得失眠几夜。
    「别开玩笑了!祈祷个屁!祈祷个狗屎!每天求神拜佛饭都不用吃,觉也不用睡了,操!」越想越气,纳托往茂立脸上再补两拳,腹部加码一踹,踹得茂立跪地乾呕:「谁要成为你这垃圾的陪葬品?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大好前途溜走就算了,竟还落得这般下场。
    纳托焦虑地在牢房内来回走,他先是后拨头发,再拔起顶上的短发,像在拔草那样,他不断摇头,不断叹气,几乎是三步一叹,伴随懊恼地碎唸。
    彷彿生命走到尽头,纳托光速消耗叹气的额度,这种狗屎额度估计也不能累积到下一世,累积在那也不能换奖品,不如把握好叹气的机会,等到入棺材就没机会叹息了,唉!
    至于绍庆,他也只能双手叉腰,维持痞子三七步在一旁观望。
    要说紧张是有那么点,但感觉穷紧张也没屁用,生杀大权又不在他们这些小嘍囉手里,想来想去也只能由老天安排。
    比起紧张,绍庆更觉得好笑。
    只能说爆干衰吧?人一衰起来,挡都挡不住,随便一个怪胎心脏从马桶鑽出来,他的卧底计画就炸掉了,还妄想躺分躺到七月三十一号?
    这种乱入事件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范围,更可笑的是,那颗长牙心脏的主人十之八九是费洛斯的内应,是费洛斯特勤其他成员的病症,这才是绍庆最无法接受的点。
    他可以接受任务失败,可以接受殉职,但死因是被自己人雷死,这叫人如何死得瞑目?绍庆在心中气的发笑。
    只见纳托终于停下脚步,大概是叹气一百次触发了神灯精灵,他俯视趴地不起的茂立:「我没记错你是被费洛斯特勤送进来,对吧?」
    瘫软在地的茂立不晓得该不该点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入狱第一天确实有透露这件事。
    纳托在茂立绝望的脸上看出答案,他轻弹指间,脑中邪恶的钨丝点亮灯泡:「也就是说,费洛斯特勤利用你来当内应,这绝对是合乎常理的剧本。」
    眾人先是一愣,茂立则提早遇见了死亡,提早落入地狱,提早见到冷血至极的恶魔。
    一听到牺牲者不是自己,另外三名小弟先后点头,争先恐后附和。
    「哥说得没错!在场最有可能是内鬼的就是他啊!」小弟一号大力支持纳托的论点,全嫁祸给茂立就对了。
    「什么剧本?搞不好就是真的,不然那肉块干什么咬你?牠为什么只咬你,不咬别人?显然你入狱前就接获费洛斯特勤的指示,那块肉只黏到你身上必有蹊蹺!」小弟二号自以为侦探,反正被献祭的又不是他,怎么样都行。
    「对啊对啊!最可疑的人就是你!利用囚犯摸进监狱情蒐,这个做法很费洛斯!你就是费洛斯的内应!事情就是这样!」小弟三号猛指地上的茂立,真高兴大家都有共识,很好很好。
    「就用你来当烟雾弹,把你交给上头便能合理化凌晨那场闹剧。」纳托挥手示意,指使弟兄们把茂立左右架住,他们准备把茂立打昏:「醒来后记得配合演出,你老实承认就不会受太多痛苦。」
    被迫成为悲剧的主角,茂立尚未从崩溃边缘振作,就见纳托从夹层拿出暗藏的铁条:「慢??慢着!等等!你不能这样!这太冤忘了!我我我、我跟费洛斯毫无关係!放开我!放开我啊!」
    「我知道我知道~但没人在乎你跟费洛斯有无关连,重要的是你的命可以换得我们五人活下,这不是挺好的?人要懂得以大局为重嘛!」纳托耸肩。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啊??」茂立慌到失去挣扎的勇气,他身为弱者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觉得不公平?那不然表决好了,来!大家投票,支持他垫背的举手!」纳托戏謔地发起表决,小弟一二三号加他自己全都举手:「很好!四票过半!民主说得算!」
    眼看纳托高举铁条,想起自己有不能死的理由,命悬一线,茂立榨乾仅剩的力气反抗,他双脚乱踢乱蹬,运气好踹开一名混混,另一名混混连带失衡,三人摔成一团。
    挣脱束缚的茂立朝纳托扑去,不是反击,而是双手紧抱纳托的腿,哭声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愿意背锅!愿意扛罪!但请给条生路,我女儿还在外面等我,我??我必须活着出去!求求你!拜託你!」
    早知道会走到这步,当初就不抢银行了。
    蹲苦窑没关係,洗劫成功,那些地下集团也会给安家费,让他同为病患的女儿得以温饱,谁知银行没抢成,还被费洛斯特勤押进大牢,最后甚至得赔上性命?
    跪地哀求的茂立眼泪频落:「要我怎么样都行,我愿意配合,多蹲二三十年也无所谓,但请别让我死在这,求求你,拜託你,我还想见我女儿,我必须照顾她,她也是超常症??」
    没等茂立说完,纳托一棍往茂立侧脸殴下去,这猛然一敲令茂立两眼上翻,头破血流,砰声倒地。
    「少来这套,你有女儿关我屁事?又没人逼你生孩子,呵!」纳托冷笑,他用染血的铁条撑住身子,蹲下来鄙视茂立:「身为超常症患者还好意思生小孩?也不想想社会多恨病患,还敢生她出来受罪?我看你女儿一定很恨你吧?」
    脑袋被铁条击碎,愧疚的心被恶魔敲碎,濒临昏厥的茂立倒在地上,淌着血泪。
    「阶级复製,弱者繁衍弱者,我要是你女儿肯定不想活在世上,父亲烂成一坨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也没办法给孩子好的生活,还让孩子继承条码诅咒,早知道生下来会如此不幸,谁会想当你这废物的孩子?」纳托再次高举铁条:「所以你不必感到内疚,也不需要出狱,因为你女儿根本不想见你,像你这种没用的傢伙还是快点去死,早早下地狱懺悔吧!」
    昏暗视野的最末,茂立仰看纳托邪笑,他模糊不清的视线徒剩四面猖狂的笑顏,待恶魔们的面容糊成一团,茂立便见到一心掛念的女儿,沉入想念,彻底昏了过去。
    而那本该落下的铁条已被突来豹掌握住,在场有人不同意将茂立一棍打入轮回圈。
    纳托一行人随之转头,他们全都看向绍庆,这时的绍庆已沉下半张脸,黑着面目,不发一语。
    该死,果然还是忍不住。
    明明可以假装没看见,明明就该以达成任务为主。
    明明可以让这绝世倒楣鬼替大家顶罪,明明有人当替死鬼后,自己就能继续装死,一路蹲到约定的日子,轻松完成卧底情蒐任务。
    明明就该照上述的流程走,自己也明白一定得照上述的流程走,那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明明就在脑袋跑了他妈好几轮,想了他妈好几次,但自己的手最终还是不受控地伸出去,伸出去握住那该死的正义。
    紧握正义,绍庆倏忽想起自己被问过数次的问题。
    「为什么想成为费洛斯特勤?」
    「我要创造一个好人不再掉泪的世界。」
    握凹邪恶,单手拧弯铁条,绍庆又想起昔日老者那番话语。
    「就算成不了英雄,至少也要成为她心中的楷模啊。」
    他从来没想成为英雄,从来没有。
    他只想创造一个好人不再掉泪的世界,只是想成为那女孩心中的楷模。
    那么,此时此刻倒在地上,那叫杨茂立的傢伙是个好人吗?
    不知道,不晓得,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是,眼前这四个王八蛋绝对绝对,绝绝对对是无恶不作的超级大坏人。
    有坏人摆在眼前不揍,这是要怎么成为那女孩心中的楷模?是要怎么创造好人不再掉泪的世界?绍庆愤恨咬牙。
    「你干什么?造反啊?」纳托一脸难以置信。
    「老子刚刚忘记投票了。」绍庆缓缓举起左手,投出迟来的一票,他掰弯铁条的右手可没松:「我投反对票,不同意让他垫背。」
    「那也是四比一,四票对一票!」纳托瞋怒,他正想把弯曲的铁条从绍庆手中拔回来,却见一技满载愤怒的猛拳袭向鼻梁。
    之于自己长期视若无睹的自责,以及对于恶徒胡作非为的厌恶,蓄积已久的火山终于喷发,暴怒下的净力直将纳托的脸猫成盆地。
    鼻骨碎裂,双牙炸飞,赤红的鼻血溅红眾人的视野,纳托的头像被火箭撞到,整个人被载往外太空,滑稽喷出,落地后还滚了三圈,可见力道之猛。
    绍庆一拳干飞牢房老大,送没睡好的纳托回地上补眠。
    抑制剂照三餐吃,放在不能使用病症的场合,拳头大就是优势,会使用净力斗技更是强势。
    如今是野兽的主场。
    「三票对一票。」绍庆左拳染红,没等纳托的三名小弟反应过来,他抄起弯曲的铁条,朝其中一名小弟头顶砸去,换得对方脑袋开花,口吐白沫:「两票对一票!」
    剩下两名小弟这才察觉大事不妙,他们才刚举拳,正想反击,就见绍庆双脚早已腾空,他于空转了半圈,兽足横向扫脸,俐落的回旋踢又把一人踹晕,脑震盪连发:「一票对一票!平手!」
    这些人做梦都没想过会被孤犬反咬,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们被杀得措手不及。
    最后那名小弟脑袋惨白,他空举着双拳,腿软傻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高他一点五颗头的绍庆扔下铁条,大步跨到他身前。
    绍庆用厚实的胸膛压得小弟没入阴影,小弟差点吓尿,他没来得及闪尿,人就被绍庆掐到两脚悬空。
    将净力集中到前额,令额头化作金刚石,绍庆揪死小弟的领口,乾脆赏了技头槌就把小弟撞得两眼翻白,失去意识。
    绍庆松开双手,放最后一人躺地补眠:「一票对零票,压倒性通过,民主的感觉真好。」
    依卧底任务要求,绍庆必须跟异天门打成一片。
    单就字面和物理上的解释,他确实和异天门「打成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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