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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自然得听陆锦瑶的,夜里回下人房休息,姜棠数了数自己的银子。
    已经有一百两了,算上值钱的首饰和药材,估计能凑够二百两。
    等攒够一千两,或是再多一点,就能赎身了。
    到时候买间小宅子,小一点没关系,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着手里的银子,心里至少有盼头。
    五月二十六,赈灾大臣抵达滇南,二十七那日,就已把烤好的压缩饼干分给滇南的难民。
    不过一日的量,一人一块。
    刚分下去,也不知吃着如何,得等难民吃完再说。
    场面触目惊心。
    江河两岸的庄子田地已经被大水淹了个干净。水是黄色的,高山上搭着简易的棚子,老百姓就在这里避难。
    最开始吃的是逃难时从家里带的干粮,雨是五月初下的,这都快一个月了,早就吃完了,现在才吃到正经的干粮。
    烧点热水,泡着吃,滋味还不错。
    天气阴沉,顾见舟顶着雨跑了一趟又一趟,送干粮,送干净的水,
    顾见舟看了百姓住的地方,潮湿,破旧,杂物都乱堆着。
    从小长在永宁侯府,这些景象是顾见舟从未见过的。倒不是嫌地方脏乱,只是心疼这些百姓。
    除了忍饥挨饿的,还有病了的,脸色苍白,一直高热,但这边连大夫都没有。随行带的药物分出去了大半,顾见舟只留了应急用的。
    顾见舟想救更多的人,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以他的资历,见一眼赈灾大臣都难。
    赈灾大臣是户部尚书,连着几日都在和下面的官员议事,滇省的知守,各地的知府知县也都在此。
    顾见舟只是一个翰林修撰,这种事还轮不到他。
    仅仅因为他是翰林修撰,也有部分原因是他是永宁侯府的公子。
    权贵和寒流一向泾渭分明。就算中了状元也无用。
    寒门子弟只会以为他是靠着家中才当的状元。
    顾见舟把脑子里这些事抛之脑后,既然那边用不到他,他就去帮百姓做些事好了。
    挑水劈柴,煮石灰水把棚子里角角落落都撒一遍,烧热水给老人和孩子喝。除此之外,顾见舟还去河边看了看,河水已经涨过河岸,处处都是泥黄色的水。
    顾见舟看的书多,有关水利的看过几本,现在不是疏通河道的时候,只能等雨停。
    在天灾面前,人的力量太过渺小。
    五月二十八日,吃过饼干的灾民状态恢复了一些,晚上,饿极了的灾民已经能下来走动了。
    户部尚书立刻给盛京写了封信,言明滇南的情况,又着重写了压缩饼干的利处。
    ——每人只吃一块就可一日不饿,可用在军粮上。
    这封信百里加急送回了盛京。
    五月三十日,安庆帝下旨,命人从各地收购红薯芋头白菜,送往离西北最近的寮城。
    同时有二十个宫廷御厨与运粮车同行。
    彼时,京郊三万大军已到西北。
    顾见山这阵子忙的脚不沾地。
    离得太远,他根本不知道任何和盛京有关的消息。把干粮的事和徐将军禀明,徐将军给了一个字,等。
    还把锅巴锅盔拿走了一半。
    锅巴只剩两斤,锅盔已经吃完了,剩下的锅巴硬的像石头一样。
    顾见山就当磨牙用。
    他以为能忘记的。
    但离开盛京快一个月,每回吃锅巴都能想起她,身上添了两处伤,有时疼的厉害,脑子里就不停地想。
    顾见山觉得,把东西都吃完就不会想起来了,但就剩两斤,舍不得吃。
    明知道姜棠不会想起他,但还是忍不住想,她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有想过是给他做的吗。
    肯定想过,不然怎么有甜的。
    想过又怎么样呢,她只是想报救命之恩。
    而他,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回事。
    顾见山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从前他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也没想过,死在战场上也好,胡人常来犯,他得守住这片土地。
    现在,他除了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还想活着回去,这里的将士,最好都能活着回去。
    进了六月,西北还没热起来。
    向远处眺望,高山上还有积雪,早晚尚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就还剩两斤锅巴,顾见山收起来不再吃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算着,就算那边有消息,到西北也得半月后了。
    徐将军说得不错,唯有等。
    六月初,宣礼太监直接来到永宁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信校尉顾见海于社稷有功,授武略将军。赏赐绸缎十匹、翡翠如意一对、红珊瑚一盆、玉观音一柄……”
    顾见海还在军营,家中的男子都在上职,郑氏替顾见海接的旨。
    让南雪给了宣礼太监辛苦钱,郑氏妥妥贴贴地把人送出去,这才带着圣旨回了正院。从始至终,云氏都低着头,态度分外谦和。
    韩氏和许氏不明所以,待人散了回自己的院子了。三房升官,跟他们有点关系,可关系不大。
    赏赐郑氏让小厮送到了宴方堂,赏赐是不少,但郑氏不是眼皮子浅的人,圣上赏给顾见海的,那就是三房的。
    至于这些赏赐是云氏自己留着,还是私下分一部分给四房,那得看云氏自己的眼皮子是深是浅了。
    得知顾见海升职,还是升成了从五品的武略将军,陆锦瑶还有些诧异。
    按常例来说,顾见海应该升成承信校尉,毕竟做官的多,都是一点一点往上爬的。一下升了一级,看来圣上是真的满意。
    陆锦瑶回到宴几堂没一会儿,露竹就过来说三娘子来了。
    陆锦瑶:“快请进来。”
    云氏带着贴身丫鬟过来的,两个丫鬟,每人怀里都抱着不少东西。
    尤其一个丫鬟抱着的还是今儿早上刚见到的绸缎。
    云氏笑着走进来,“过来看看你。顺道把我给未来侄子做的小衣裳送过来。”
    云氏一个眼色,丫鬟就把怀里的东西交给露竹。
    云氏道:“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做了不少小衣裳,瞧你爱吃酸的,生下来的应该是个小公子。”
    陆锦瑶看着小衣服应是几个月孩童穿的,大大小小的都有,光看着衣服就能想到孩子穿上有多可爱。
    这些衣服自然不是云氏闲着做的,每日看账本管家都忙不过来呢,哪儿有闲心干别的。是因为上个月月底她家三爷受了四房的好处,云氏就想准备点礼物。
    送礼是有讲究的,得送合乎对方心意的。
    论缺什么,陆锦瑶自然是不缺的。平阳侯府的嫡女,十里红妆嫁进来,连韩氏都不用避讳。
    这等身份只有令人羡慕的份。
    陆锦瑶不缺什么,云氏只能投其所好。陆锦瑶头胎没有经验,云氏就做小衣裳,虎头鞋,虎头帽。她的针线活好,应该能帮到陆锦瑶。
    还有就是今儿圣上的赏赐。
    绸缎十匹,云氏给正院送了四匹花色大气稳重的,给陆锦瑶送了四匹颜色鲜亮的,剩下两匹云氏自己留着了。
    宫中赏的玉如意也给拿过来了,摆着好看,就希望陆锦瑶事事如意。
    观音送去正院了,宫里的赏赐,云氏并没有留多少。
    赏赐只有布匹、摆饰,也是因为如今滇南水患,朝廷赈灾,国库空虚。自然不会赏下银子,偏偏云氏最缺的就是银子。
    但能升官拿赏赐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陆锦瑶把小衣裳仔细看了看,针脚细密,不比府上绣娘做得差。
    “多谢三嫂,可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云氏知道陆锦瑶说的是场面话,孩子还有六个多月在生产,哪里算得上是燃眉之急。
    她没提赏赐的事,只放在了桌上,待了一刻钟,云氏就告辞了。
    等云氏走了,陆锦瑶翻看一番云氏带来的东西。绸缎都是时兴颜色,有淡茜红、竹绿、云山蓝和一匹玉色的。
    这些东西应给姜棠的,但财物招人眼,便是同一个院子的丫鬟也得小心这个。
    三爷得宫中赏赐的事都传遍了,陆锦瑶打算先给姜棠点银子。
    陆锦瑶道:“东西收到库房里,单独整理出一个匣子来放着。”
    露竹:“奴婢这就去。”
    各院与各院虽离得远,但丫鬟们哪个院子的都一块儿说话,故而宴方堂得了什么赏赐,又给了谁,其他院子一清二楚。
    许氏倒是没多在意,给谁与她无关,宴明堂还一箩筐事忙不过来呢。
    自打月娘走了,顾见水就常去吴小娘那儿看睿哥儿。
    虽看不惯这个庶子,许氏还真狠不下心对一个孩子做什么,就按照庶子的分例来养着。
    听下人说,月娘在庄子过得并不好,没人磋磨她,硬生生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
    请了大夫,只说郁结于心,怕也是想借此叫顾见水过去,可是顾见水硬是没去过一回。
    这几日顾见水也不总去吴小娘那边,听说睿哥儿总是哭,吴小娘又哄不好,大概是心里生厌了。
    这会儿记起来有个嫡子,就去辅导瑜哥儿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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