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珩在假期的最后一天还是没有出门,拒绝了和朋友的聚会,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为了避免被盘问,索性没有去。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行尸走肉,灵魂和肉体已经分开了,连疲倦和饥饿都不太能感受到。
他曾经脱下衣服,赤裸着面对浴室的镜子,想找出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不幸的是,戴了几天的手铐和脚铐因为被棉花包裹,即使分量不轻,也不能在手腕和脚腕留下印迹。
右边小臂上被电击留下的红痕也在消退,现在仅仅是像被猫抓挠过。
他看着自己的脸,因为安眠药的后遗症,他这几天都提不起精神,但充足的睡眠时间没能产生黑眼圈或者眼袋。
刚回家的时候,居珩就发现自己后脑勺的头发因为长期被带子束缚着,塌了下去,但洗完澡吹干后,又是蓬松的,现在已经一点儿也看不出曾戴过眼罩。
嘴唇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喝的水不多,却也没有干裂,让他几乎以为几天前的口干舌燥只是他的错觉。
那个人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居珩为此竟然感到不解和失望,继而是愤怒,为什么?
为什么不像电视中演得绑架犯那样,对人质非打即骂?
为什么装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可以回到之前?
为什么轻而易举地带走他,又对他做了那些事?
为什么明明只是人质,却对他照顾得小心?
为什么选中他?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
居珩突然想,他不会追究这个人的责任,但他要知道,她究竟是谁。
查了资料,咨询了律师,确定如果报案人没有受到伤害或情节轻微,且愿意与嫌疑人和解,绑架案也是可以撤案的。
居珩决定自己去公安局报案。
他开车来到市区的公安局,到了之后,稳定了下情绪才走进去。
“你好,我想报案。”
“好的,什么案件?”
“绑架案。”
“是家属被绑架吗?”
“不是,是我本人。”
“本人?你是说绑匪已经放了你?”
“是的。”
“他向你或者家属索要财物或者什么提出了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吗?”
居珩思考了下,他下意识地想要隐瞒自己被玩弄的事情。
“没有,而且我家里人不知道我被绑架过。”
民警看上去有些许惊讶。
“你知道自己被绑架了多久吗?”
“十月一日当晚,一直到十月五日早晨。”
“为什么没有立即报案?”
“我醒来是在个巷道里,她给我喝了很多安眠药,我当时头很晕,只想着先回家。”
“稍等,等会儿会有同事带你去做笔录。”
接待民警打了个电话,应该是让现在有空的民警过来引导他,并大致说明了情况。
一个充满朝气的年轻警察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就是报绑架案的当事人?”
“是的。”
“那跟我来吧,去办公室。”
这个民警带他走进了一间办公室,放了两张办公桌,对面的同事不在。警察坐到电脑前,输入了几行字,打开执法仪,让居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做笔录。
居珩可能是没想到不是在影视当中看到的审讯室里做记录,稍微打量了下四周。
“姓名?”
“居珩。”
“年龄?”
“31。”
“你还记得绑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嗯,我当晚从父母家吃完饭往回走,经过如意街的时候,看到前方有一辆银灰的沃尔沃,我刚走到车旁边,驾驶座的人就用电击棒把我电晕了。”
“有看清驾驶座人的正面吗?”
“没有,她戴着帽子、墨镜还有口罩,看不见正脸。”
“能判断出性别吗?”
“应该是女性,我看见她是长头发,好像是棕色,穿着亮粉色的皮衣。”
“好,你之前说绑架你的人,没有向任何人索要财物?”
“嗯,我确定,我身边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被绑架了,而且她还动了我的手机,回复了一些人消息,如果想要赎金的话,随便联系人都可以。”
“那她有对你做什么吗?需要做伤情鉴定吗?”
“嗯…不用,我身上没有伤口,电击的疤痕也快消退了。”
年轻民警打字的手停顿了下,认真看向居珩,希望他如实回答,不要有所隐瞒。
“先生,你不用不好意思,我处理过男性被强奸的案子,如果有任何身体内部或者外部的伤痕,都是可以鉴定的。”
居珩一下脸通红,边摇头边快速摆手示意,“没有,我没有被强奸,真的,真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检查我的身体。”
民警点点头,继续。“那倒不必,没有事就好。”
“可以详细讲述下你被绑架的几天发生了什么吗?”
居珩省略掉你对他做的事情,把那几天稍微描述了下,看着民警越来越困惑的表情,语气也越来越诚恳。
“没有了吗?你醒来就发现自己在祥颐路中间的一个巷道?”
“嗯,是的。”
民警仔细看了下笔录,对你说道:“虽然也能以绑架案来立案,但绑架者没有索要任何的酬金或者其它形式的财物,只是剥夺了你的人身自由,这种情况我建议你以非法拘禁立案。”
“那哪一种刑罚要轻一点?”
“不能一概而论,需要看受害人伤亡情况以及财物金额,具体要法官判断,但大体上绑架罪要重一些。”
“好,那就以非法拘禁立案。”
“嗯,你可以再仔细回忆下什么印象深刻得吗?任何细节都可以。目前看来,只有银灰色的沃尔沃这一有价值,可以搜寻的线索。”
“嗯,我一直戴着眼罩,虽然不能肯定,但似乎照顾我的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听见任何交谈声。”
“拘禁的场所附近比较安静是吗?”
“对,我连人声都很少听见,车辆也不多。”
“你有没有想过她故意颠倒了你的昼夜时差,你醒的时候是晚上?”
“我不知道,也许吧。”
“好,你后续想起任何线索都可以联系我。”
居珩正准备站起来,突然想到,“等一下,那辆车好像是本地车牌,虽然是晚上,但是路灯并不暗,而且好像还有数字9,我记不清位置了,也不能确定是不是。”
民警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先安慰你,“别急别急,你闭上眼,慢慢回忆一下,能记起来多少是多少。”
居珩将自己带回到那个不愿过多回忆的夜晚,电击的强烈感受让他刻骨铭心,但在这之前,似乎是打开的车窗,然后,他在从车后慢慢往前走,脑海中的回忆像是倒放的视频,直到车辆从旁边经过,他下意识扫了一眼,是辆SUV,银灰色的沃尔沃,车牌是本地开头的,9和8似乎还能看清,其它的字母或者数字已经彻底模糊了,像被打上了马赛克。
“是的,我能肯定是本地的车牌,因为很熟悉,车牌的数字有9和8,其它的实在不记得了。”
“好的,我们会沿着这个方向去调查,你先回去吧,你加下我的微信吧,有需要你确认的我会通知你。”
居珩走出警局大楼,似乎找回了一些生机,眼睛也亮了点,觉得是有希望找到那个人的。
他回到家中,整理衣柜,找出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准备泡个澡好好休息。
躺在浴缸里,手在大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摸到了还沉睡的性器,从回家那天起,居珩没有过任何抚慰,也许是那几天连续的高潮让他精力枯竭,又或者是他在等待着什么。
他让自己不要去想,等会儿看会书就早点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正常去上班,进电梯的时候人不多,因为离九点还有小半个小时,八点半打卡的那波人已经到齐,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一句清丽的稍等一下打断了正要按向关门键的居珩。
你看着电梯里的人,心里万分后悔,明明还早,为什么不等下一趟呢?
可是你如果不进去会显得更加奇怪,你轻轻吐出一口气,向他说了声谢谢。
电梯到了8楼,你尽量自然地走出去,没有看见居珩打量你的目光。
他并不是只关注你,其实从昨天开始,居珩就发现,自己会对每一个经过的女性投去注视,不同于以往的欣赏或者想要搭讪的想法,他不自觉地联想,那个人会是我生活中见过的吗?
猜测那个人是否爱慕自己,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实在不能说是离谱的猜测。
你没想到尽量照顾居珩感受的后果,会让他产生这样的误会,但如果问你,重新选择的话会怎么做,你依然不会为了掩饰,刻意伤害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觉得老天简直在和你作对,早上就算了,你和同事们刚坐下,居珩就一个人做到了你前面那桌,还面对着你。
你只能尽力加入同事们的话题,忽略他的存在。
偶尔借着观望四周去悄悄看他,却发现他似乎在到处看,他的位置几乎可以看见食堂大部分用餐的人,你理解了他为什么会放弃窗边选这样的地方,你猜测他有可能想要找到绑架他的人,但摸不准他是否报案。
一顿饭吃得比以往累多了,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食物的安慰,你甚至有点消化不良,盘算着要不要自己带饭好了,但转念一想,这样太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你决定避开吃饭的高峰期,等食堂人少再去。
这个对策果然有效,你连续一周都没遇见居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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