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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幼被老妖怪突然的喊叫吓得一怔,手中的短刃割破肌肤,划下长长的血口。
    小兔赶紧收起匕首,向后退了几步。
    孟清见山姥姥不太正常的模样,急步上前走到初幼身边,将她护在身后。
    “小子。我问你,你们在湖心岛没发现什么异常?”
    连“少侠”都不称呼了,老妖怪眸光如炬,锁在孟清身上。
    “没有。”
    孟清神色自若,隐瞒岛上的变异。
    “不可能。从来就没有生灵可以活着从那里出来的。”
    “除非…除非…”
    孟清沉默地看着喃喃自语的老妖怪,他握着小兔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等待。
    “除非你俩就是那术师和狐妖。”
    山姥姥猛一抬头,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随后赶忙低下头,否定自己。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像,她也不是狐妖。”
    “什么术师?什么狐妖?”
    孟清轻悠悠地追问,他的声音自上落下,飘进失魂的老妖怪的耳里,像是在千年之外的时空里传来。
    她下意识地回复:
    “就是引起妖乱的术…”
    她噤声,混沌的眸里突然清明了。
    “没什么。”
    “少侠,昨日你说有事要问老身,不知是何事?”
    山姥姥话锋一转,提起细长的两眼眄视孟清,那双老眸已逐渐趋于平静,曾出现的惊骇和阴沉都掩在幕后,余下的只有像一潭死水一样的沉寂。
    初幼和孟清相视一眼,皆露出些思索之色。
    两人心中明了,这山姥姥身上肯定藏了不少秘密,但怎么让她开口,才是最为关键的。
    孟清上前一步,抽出佩剑插入面前的地缝中,自己也蹲下身子,与山姥姥齐平。
    “你在此地修炼已有多久?”
    “老身修炼已有千年了。”
    “千年老妖?”
    孟清神色古怪地打量着山姥姥,随后又回头看看略露讶然的初幼,疑惑地问道:
    “你们妖怪原来真可以活这么久?”
    小兔点点头,朝着孟清笑了一下,语气沾了些莫名的小自豪。
    “这没什么,也就比你们人类寿命稍长一点点罢了。”
    听到初幼的话,山姥姥倒也露出点笑容,好似这一刻她俩站在了同一站线上,有着一样的荣辱感。
    “既然如此,那你肯定知道大魏和沧澜山的事了?”
    老妖怪眼眸里的笑意一瞬间全部收回,转而生出一抹警惕。
    她暂未回孟清的发问,只是冷冰冰地凝视着孟清和初幼两人。
    “你们想问的就是这个?”
    “嗯哼。”
    孟清将山姥姥一切细微的动作都收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应着。
    “这是禁忌之事,说出来会招来大祸的。”
    “哦?所以你说不说?”
    “不说。少侠还是择其他事来问吧,老身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也行。”
    孟清冷漠地看着山姥姥拒人千里的模样,拍拍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给了她第二条路。
    “那你向我们说说刚才的术师和狐妖之事?”
    抛出去的飞镖回旋而归,又扎在了嘴硬的老妖怪身上,山姥姥神色顿时慌张,抬眼看向孟清,想要再推脱一次。
    孟清废话不多说,提起地上的剑,毫不留情地刺穿老妖怪的肩头。
    鲜血混着剑尖上的脏泥在老妖怪吃痛的喊叫中绽开,吓坏了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其他小妖。
    初幼也没想到孟清出手这么快,眼里闪过一瞬的惊异。
    “我的耐心不多,”孟清慢慢地抽回剑,“现在你要么将这两件事都说出来,要么就去死吧。”
    剑刃割着皮肉,一寸一寸地往外退出,老妖怪如同遭受凌迟之刑,一点一点地清晰地感受到痛苦之上的死亡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眸子里迸发出狠戾之色,掩在衣下的手紧紧地勾起来。
    孟清见惯了这种垂死挣扎的威胁,他挂着不耐烦的笑意,手指叩着剑柄,等待着山姥姥的动作。
    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压迫,初幼抿着唇,双手环胸,目光却只落在孟清身上。
    “好。”
    山姥姥忽然松懈下来,肩头跟着脑袋顺势耷拉,作出认命的模样。
    “但你要说到做到,放老身一条活路。”
    她在灰败的阴影中抬起苍老的脸,细长狡猾的眼眶里露出嘲弄的苦涩和忿恨。
    修炼千年,却只有四处求饶的命。
    妖怪,真的可怕吗?
    “那就先讲大魏的灭国吧。”
    大魏年间,她连人身还没修成,青州那时也还未成一片整齐繁茂的疆域,遍布荒山乱林。
    因为大魏禁妖猎妖,其周边的妖怪四处逃窜,有不少择近迁徙到这片地界,还有的不辞劳苦,慕名去往沧澜灵地求个生路。
    后来哪知沧澜山也生变,幸存下来的妖不得不南下流离,陆陆续续地经过青州,不嫌此地荒凉的便留了下来,心有余悸,想要跑得远远的,就继续迁行了。
    山姥姥也是在这一波一波的妖群里听闻两地之事。
    大魏天火之事与孟清和初幼在青州牢房里听徐娘说的一样,大魏天子曾与皇后伉俪情深,恩爱数载,后来皇后遭身边宫女揭发,乃是妖怪多变,天子不信,要处死宫女以护皇后周全。宫女为证清白,便当场撞死在天子面前。
    此事隐秘,天子命人不得外传,违令者立斩。但此后几年,大魏年年异象频出,境内逐渐有传言说这是因为天子身边养了妖物,大魏的气运都被这妖怪吸走了。
    流言蜚语传到了前堂,众大臣请命恳求天子彻查皇后为妖一事,恰逢大魏术师在外修行数年回朝,他摆阵弄卦,竟还真的逼着皇后亮出了妖相。天子眼见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真是妖怪,便开始退缩无措起来。
    按大魏律法,妖物都得除尽。
    皇后最终被束在刑场上,一把火落在身下的柴棍群里,贪婪的火蛇舔舐着她的妖身,在扭曲混沌的空气里,她一言不发,任由自己被吞噬。自她死后,天子时常恍惚,夜间噩梦缠身,术师带着弟子守在宫城内,说是以防妖后有同党前来报仇。而后报仇的同党暂未过来,却是有诡异的天火更先一步降临王城。
    关于这场蹊跷的天火,山姥姥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约莫在大魏王朝彻底覆没一两百年后,她曾在一群四处游历的年轻术师中听过这也是一种秘术的说法。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千百年来都未有人真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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