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携着诸位弟子,与峨眉、华山、巨鲸帮、沙海派等大小共十一门,一同前往少室山后林密室谢逊所囚之地。
无迹在林间树梢上站着,看着底下众人熙熙攘攘的模样,心头隐隐焦虑。
灭绝师太率领众多峨眉弟子在正北蓬下执剑而坐,华山掌门携着弟子于正南端坐,二派无一不是脸色肃穆;其余地界更是被剩下的门派各自林立占据。
等到宾客齐聚,少林群僧分批出来,按着圆、慧、法、相、庄各字辈,与群雄见礼,最后是空智神僧,身后跟着达摩堂九老僧,打坐在正东棚中。
众人中间围着的则是叁棵矫郁青松,笔直入云,叁株树下各自坐着一位长须老僧,想来就是空念口中多番警惕的叁位渡字辈的大师。
看众人大致到齐后,空智缓缓从少林弟子中走出,合十行礼,口宣佛号:“今日得蒙众人赏脸降临少林,只是敝寺方丈师兄突患急病,无缘得会俊贤,命老衲郑重致歉,还望诸位海涵。”
无迹微微动色,这位空智大师说起空闻方丈时神色中隐隐还带着一股悲痛,似乎他也知道方丈之疾并非表面的意外,但他可是少林监寺,明知有异为何不动手彻查?难道圆真在少林的势力连他也无法动摇么?
空智接着道:“二十七年前,本寺空见大师被金毛狮王谢逊所害,而后谢逊又为祸武林、罪孽深重,如今幸而得为敝寺所擒。”
“诸位当中与谢逊有血海深仇者颇多,是以本派恭请各位望重武林之士,共商处置之策。”
“谢逊恶人死不足惜,但有一件事我要问一问少林大师。”西南角站起来一位黑白长须的老者,声音阴沉,“众所周知谢逊手中握着屠龙宝刀,如今为何只有谢逊不见宝刀?”
“哼,‘千人斩’,你这话什么意思?”登时有人同他应和起来,“难道少林还会藏了屠龙刀不成?”
“这可说不准!”那名为‘千人斩’的半老阴恻恻一笑,顺势坐了下来。
他二人一唱一和,明显将众人目光引到少林与屠龙刀身上。
空智金刚怒目:“屠龙刀本在谢逊手中,但敝派见到他之时,那刀却不在他身边。而谢逊倔强桀傲,坚不吐实。今日英雄盛会,一来是商酌如何处置谢逊,二来是向众家英雄打听那屠龙刀的下落。哪一位得知音讯的,便请明言。”
群豪面面相觑,谁都接不上口。
“少林此言未免太托大了吧?”有人笑声桀桀,从林中踏叶而来,“生擒我教狮王不说,甚至还要觊觎屠龙刀?”
那人轻功绝顶,一句话间已经从数丈之外飞身赶来,话音刚毕也落地站定,青衣灰纱,正是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
众人刚有些讶异,就见后面浩浩荡荡赶来一群人,为首者是白衣的杨逍与灰衣范遥,后面则是五散人与诸多教众。
无迹在树上愣愣的看着这一出,明教中人怎么来的?
“光明左使杨逍,携明教中人前来参加少林屠狮大会,空智大师,明教来晚了,还望恕罪。”
少林后面那九位红衣禅师对这情状只是懒懒掀了下眼帘,似乎并不关心。
空智拱手回礼:“无妨,只是......不知明教教主何在?”
杨逍微笑:“教主身有要事,晚到片刻,大师莫怪。”
“明教此行,可是为了救下谢逊?”峨眉素来与明教不对付,灭绝师太嫉恶如仇,自然不肯看屠狮大会有任何异状。
杨逍因着纪晓芙之事,素来不与峨眉牵连,于是一旁的范遥嘿然一笑:“是也不是,除此之外更有一件大事。”
“哦?”灭绝师太冷笑一声,脸上不信。
范遥指了指正东方盘坐的一群少林弟子:“我明教是来捉拿叛徒的。”
“笑话,我少林弟子之中哪有你明教叛徒!”空智怒目,他身后的九位禅师也纷纷抬眼看去,只是神色略有不同,但浑身气质骇然一变。
“这话你这和尚说了可不算!”周颠嘻嘻哈哈道,“有没有且叫他出来对峙,明教成昆,少林圆真!”
“放肆!”那九位禅师中有一个沉声斥道,身如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
在场半数人以上脸色无一不是一变。
“有没有,叫他出来对峙不就行了?”周颠虽然也被他的威压镇住,但依旧笑嘻嘻的,“怎么,和尚你不会怕了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空智口念佛号,“施主,贫僧劝你莫要口无遮拦。”
“空口无凭,若要人出来对峙,还望明教拿出证据。”华山掌门不想得罪少林,于是开口道。
“哼。”周颠冷笑,“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眼见气氛不对,杨逍连忙开口:“空智大师,我教并非无中生有,但请少林圆真出来与我方对峙片刻便诸事都能得见分晓。”
空智脸色不虞,倒是一旁叁松下的一位独眼老僧开口了:“既如此,便叫出来对质一番,也不无可。”
空智立刻如听法谒,双手合十称道:“是。”
不消一会儿,少林子弟中站出来一位六旬老者,须发皆白,双手施佛礼:“诸位,贫僧便是少林圆真。”
无迹在树上有些瞠目,那人白须白发满脸皱纹,神色平和嗓音苍老,半点不见半年前在光明顶上的阴狠狡诈。
她心有不安,担心有异。
范遥嘻然一笑:“多日未见,成昆先生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背弃了汝阳王府后怎么如此落寞?”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此话从何说起?成昆又是谁?贫僧实在不知。”圆真佯装不解。
光明右使冷笑道:“诸位,成昆乃是明教先教主阳顶天夫人的义兄,暗中谋划害死先教主夫妇后,又叛投元朝,掀动武林动乱,谢逊杀人如麻正是他一手促成的!如今潜伏在少林,意图重新扰乱江湖纷争!”
此言一出,在座豪杰无一不是议论纷纷。
圆真却是不慌不忙:“施主信口雌黄,安知不会招致口舌大患?”
“贫僧早在二十七年前就投身入少林空见师父门下,一心向佛,如何叛投元朝?而谢逊更是无稽之谈。”他冷笑,“明教要找人背锅,也不必出此下策。”
“当日七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你偷入光明顶密道,妄图炸平整个山道,事后暴露又消失,此言难道也假?”杨逍质问。
“光明顶一战,贫僧奋力战敌,身负重伤,幸而事后被林中樵夫所救,后来听闻七大门派被元朝所获,心系少林,辗转去元都。”他不慌不忙苍声道,“就是此行也让贫僧有所发现——”
“你们明教与那元朝王爷互相勾结,一个设计抓住七大门派,另一个佯做好人前来营救!借此策反中原武林!”
“你放屁!放你娘的狗屁!”周颠率先听不下去他的颠倒黑白,一边跺地一边怒骂,“你这人怎么生的这么厚的脸皮!你还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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