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时疏所给的地址是一座咖啡屋,地处边界,掩藏在森林中不易查找,这座咖啡屋属时疏名下,暂时归时霜经营,但时疏仍旧是最多股份持有者,因此所有权仍旧归时疏。选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为了防止闲杂人等进行不必要的打扰,再者也为了预防李梦晗暗暗耍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毕竟在时疏心中,李梦晗的信誉已经降至最低,防人之心不可无。
出门的时候天下起了雨,远处房屋的轮廓在雨雾中化成了一道模糊的线,好似被打翻在画布上的水彩,氤氲出了些许意境,让傅星玫盯着发了一路的呆,直到反应过来才发现车已经停到了咖啡馆门前,而时疏正垂眸思索着什么,见她回过神,抬眸看向她,有些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傅星玫笑了,“欲言又止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我在想,假如你们见了面以后,她朝你示弱求你原谅,你会怎么办?”时疏知道自己应该对傅星玫多一些应有的信心,可他又比谁都要清楚,傅星玫心虽狠,可耳根终归是软的,若是念着旧情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对他而言未免太憋屈了些。
“你觉得我会怎么办?”傅星玫视线转向窗外,几步之遥外,咖啡馆的玻璃窗被雨水打湿留下一道道划痕,隐约可见其中走动的人影,其中的顾客怕是不止是他们。
想了想,她抓起雨伞拉开车门:“走吧,没开始之前谁也不知道结果不是吗?”
李梦晗已经在咖啡馆内被迟到的两人冷落了许久,却也不敢发火,毕竟这次前来是为了道歉求得傅星玫原谅,她先做恶人在前,经历了时疏的警告过后,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随意挑衅了。于是两人走进咖啡馆时,第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咬着唇眉眼间带着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李梦晗,那副模样让傅星玫忍不住眯了眯眼,而后缓步走上前,坐在了她的对面,时疏随之落座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傅星玫浅浅笑着。
周围的喧闹声放大了对面的沉寂,李梦晗终于忍不住,开口时带着颤抖着的哭腔的嗓音传出:“傅星玫,我求你,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别把我赶尽杀绝好吗?”
傅星玫没出声,只是垂眸看向手腕,白皙的皮肤上覆着累累伤痕,她曾在无数个夜里被抑郁症折磨到崩溃,拿起刀子的手一下又一下落在手腕上,让那些坠入黑暗的绝望与苦痛随着鲜血渗入地板,而她也一次又一次地在其中寻找救赎。
你因为前途而求我原谅你,那么谁又能来拯救被你拖下深渊的我呢?
“李梦晗,”傅星玫的语气看不出喜怒:“做人别太贪心,我跟你说过吧,是你的一定是你的,不是你的无论怎样你也得不到,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况且........”傅星玫顿了顿:“你确定这是求别人原谅的态度吗?”讲到这儿她忽然笑了,语气里带了一丝讥嘲:“将别人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却毫无悔改之心,你这副模样会让别人误以为我拿枪指着你,逼着你向我道歉,坏人反而成了我,李梦晗,你的脸呢?”
李梦晗被这一通话说得面红耳赤,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反驳,只是垂头咬着唇不说话,让傅星玫只觉得好笑,哪怕她装一装白莲花,这场戏也有演下去的必要,可她连装的想法都没有,让她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棋逢对手才有对战的必要,在这种对方不战而败的状态下再去斤斤计较,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
拿起包包,傅星玫站起身垂眸看向她,眼神里带了些冷意:“最后的机会已经被你丢掉了,这场局对你而言已经成了死局,李梦晗,因为你我浪费了半个小时,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从出门到扣好安全带,傅星玫始终一言不发,时疏透过后视镜看向她望向窗外的侧脸,良久才问道:“怎么处理?”
他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只是,在原则与她面前,天秤的平衡点永远会歪向她。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傅星玫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投向正前方:“这种人还需要给她留余地让她在我面前乱折腾么?”
“那盛祺......”
“跟原计划一样,退路我给过了,是他们自己不要的,”傅星玫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下意识想用手指甲去刮手腕的皮肤。在这段时间里,她察觉到身体的疼痛能让她短暂遗忘掉内心的痛苦与撕扯,仿佛戒不掉的瘾,丢不掉的毒药,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如溺水的人一般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抬起的手忽地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惊讶地回过头,看向时疏认真开车的侧脸,那只原本放在档位上的手就在刚刚移到了她的小手上,她的手冰凉,与他手掌的温热纠缠,竟生出了最适中的温度。
内心的躁动忽然被安抚,傅星玫笑了笑,反手握住了他,看啊,他们本就如此契合,连掌心的温度都不甘示弱。
“局我布下了,网也收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强打精神应付过李梦晗后,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让傅星玫有些昏昏欲睡,于是懒懒散散靠在座位上,眼皮不自觉地垂下,不一会便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
时疏侧头看去,见她睡熟了,抬手默默将音乐声调小,他知道自从发病以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好觉,凌晨一点多睡着叁点多醒,然后盯着窗外,从沉沉夜色挨到暮色渐起,他心疼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看这出戏结尾,然后带她去治病。
傅星玫醒来时窗外已蒙上了一片黑,终于得到难得充足睡眠的身体略有些酸软无力,她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换成了舒服的睡衣,不必问,一定是时疏。
顺着夜色在未开灯的房间里找到拖鞋,傅星玫跶着慢悠悠地打开门下楼,刚落地站定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不远处笨笨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摇着尾巴等着主人朝自己的食盆里投入香喷喷的猪肝饭,听到下楼的声音它抬起头,见是傅星玫,立刻起身朝她飞奔过去,在她一边抱住它一边抬手颠一颠笑道“笨笨你是不是胖了”的时候,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小脸,小小地“汪”了一声。
只是下一秒,它的小小的身体便被从充溢着馨香的怀抱里转移到了带着那股冷彻的雪松气息的怀里,伴着男主人毫无波澜的那句:“笨笨有点胖了,今天晚上让它吃狗粮吧,正好我还没开始处理它的猪肝,”让它一瞬间觉得狗生无望了。
“狗的醋你也吃,”傅星玫笑意更深,抬手揉了揉笨笨的小脑袋:“没想到时老师这么大人了还能跟狗争风吃醋。”
“这是家庭地位的争夺,身为食物链顶端的你是不会知道我们两个为了争夺第二需要付出多大努力的,”时疏看了她一眼,让傅星玫蓦地觉得自己从这一眼里看到了些许哀怨。
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傅星玫闭上眼,将唇印在他的唇上,因此忽略了他被吻上时一瞬间的怔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接吻做爱了,他念着她的情绪,将她的一切放在心尖尖上,自然不可能会在这时候提出这些于她而言有些无理的要求,因此在每次抱抱被她挑起火时,他能做的只有一个人去卫生间解决,比起做爱,他更想让她开心。
“时疏,我想去国外治病,”双唇分离,她看着他,眼睛里难得有了光:“我想变好,也想一辈子陪着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时疏抱住她,抵住她的发旋,轻声念着。笨笨早在她吻上他时麻溜地挣脱时疏的双臂跑地远远的,带着单身狗还没饭吃的哀怨神色拿鼻子拱了拱自己空荡荡的饭盆,看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它越发觉得自己是只局外狗。
“我的计划是明天回一趟林城,先去见一个人,然后再去机场飞美国,你看时间安排怎么样,不合适我们再调,一切以你为主,”其实他很早就这么计划好了,只是不清楚傅星玫的意愿,便从未提过。
“我没问题,”傅星玫弯了弯唇角,“不过你要去见谁呀?”
“你曾经见过的人,”时疏吻了吻她的额,没再解释,只是将她推至餐桌前,任她各种纠缠也只是道:“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
(所以,时老师是要去见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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