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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闻道,夕死可矣。想必现在死去,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双文律不紧不慢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威压。
    方拂歌直接道:“我想活,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他已经彻底输了,没必要玩什么弯绕,直接问吧,看他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保下自己的性命。
    双文律嘴角弯了弯:“凭你的谨慎,当年赤砂海一战中,乾坤落入魔渊的魂魄,想必都还在吧?把他们都还回来。”
    方拂歌痛快点头:“还有呢?”
    他既虑胜也虑败,当年那些魂魄他就都收好了,没有令他们被魔渊之道磨灭。万一他失败了,这些魂魄就是他的护身符。
    但仅凭这个,不可能让双文律放过他。
    双文律道:“乾坤有一大敌,名曰沓临。自乾坤开放屏障之后,它做了不少小动作,却始终没有自己露面。”
    “这不合沓临的道。”方拂歌了然。
    他曾遍查双文律道心,早已从他记忆中了解过的沓临,这是一个以开拓进取为道的世界,一直卡在晋升圆满的最后一步上。
    “不错。”双文律道,“它本不该躲避乾坤,除非乾坤掌握了它的弱点。但三千年前沓临入侵乾坤的时候,它并没有畏惧乾坤的弱点。”
    “或许,后来它自己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弱点。”方拂歌道。
    “我不知道它的弱点是什么,但我猜到它从乾坤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双文律道,“我要你去沓临,找到它的弱点,把它从乾坤带走的东西,再带回来。”
    方拂歌叹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的差事。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如此,不如多为自己争取点方便。
    “师父要徒儿去这般险恶的地方,多少给一点帮助吧。”方拂歌叫起师父来丝毫不别扭,魔本来就不在乎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好歹喝过我的敬师茶。两个徒弟,不好差得太多。”
    双文律轻笑,他伸手召出一道剑意,剑意当中,困着一道念头。
    方拂歌看到这个念头,就明白了。
    这是他留在魔渊中的后手布置之一,藏在他闭关之处。
    方拂歌很清楚魔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生灵,他闭关太久,这群魔必然不会安分。等他们安耐不住,向他的闭关室伸手时,藏在闭关室中的这一念,就会隐入其心底。
    各类天魔皆执于一心,方拂歌可以成为每一种天魔,他也知晓每一种天魔的心念所在。他的念头可以悄无痕迹地隐入他们心中。万一乾坤之事不成,他若有机会回到魔渊,这一念就会成为他的基底,他可以轻而易举取得一个天魔的力量,恢复自在天魔的修为。
    但这手段现在已经被双文律窥破。他拿这一念不是为了威胁方拂歌,而是助他恢复自在天魔的本质。
    方拂歌为了进去乾坤,舍了自在天魔的一切,虽然仍有许多诡秘莫测的手段,比起曾经却还差得太远。
    魔渊的自在天魔道,在这件事上双文律出手要方便。让他像方拂歌那样隐秘地潜藏进沓临,不如让他直接拔剑与沓临干一架。
    除了这自在天魔的一念,双文律将困锁它的剑意也交给了方拂歌:“再多就会被发现了。”
    “沓临附近藏着个叫‘穿越管理局’的小世界,有穿梭冥虚的能力。我有一道剑意留在‘主神世界’的核心中,它很擅长把魂魄悄无声息地从一个世界带往另一个世界。”
    方拂歌松了松眉。
    有这两样,他的把握就大多了。至于那道半是保障半是监视的剑意,用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季延波:天工楼主关千锁的徒弟。当初关千锁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夺血锈刀时,季延波推了他一把。——41章
    ——
    弓红云:水月坊弟子。争夺昊祇神位时,严中杰等人入幽洲,弓红云透漏给他们盛惊晓(最强剑修系统)也在幽洲的消息——52章
    透漏给卢骄霖(主神攻略任务),她拜师的归故衣是水月坊主花空谢的化身——71章
    ——
    乌叶舟:万剑峰天才弟子。先被盛惊晓打败,后引荐他见到陆渐休(桃姑山镇封破损之事),昊祇神位之事结束后,修为增长,又击败了盛惊晓,盛惊晓执心入魔。——章节太多就不一一引出了,只写首章末章。首章49章,末章61章
    ——
    方拂歌是真的很会演,马甲超多。
    ——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南柯子·忆旧宋仲殊
    76章引用过第一句。
    ——
    25章双文律当时挑断的因果是夏遗和血锈刀相关的因果,他不想让夏遗掺和进去,很麻烦,所以干脆挑断因果。所以后来血锈刀在凉洲的时候,夏遗总是错过。
    第84章
    朔洲。
    茫茫白漠,风沙如雪。
    一顶又一顶厚实的白帐子扎在白色的沙漠里,帐沿坠着彩色的丝绦,在风里摇动。帐顶披着或红或蓝的长旗。最中心的那一顶帐子上,披着的是绣金的长旗。
    帐子里铺着厚厚的织花地毯和兽皮,帐顶描绘着星图,或大或小的群星还在缓缓转动。中间一张矮几,矮几两侧,分别坐着一个人。
    计天星打量着对面的人。他是占星宗的太上长老,也是宗门内唯一一个修为达到第七重天玑境的修士。
    他是受邀前来,邀请他的人,就是坐在矮几另一侧的人——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
    她戴着兜帽与面纱,袍角、兜帽边沿与面纱下角都坠着精美的金饰,以防白漠中的风将它们扬起。
    帐篷内没有风,但是有彩绣织金、流苏垂地的软垫,有又厚又软的兽皮,有鎏金的架,还有架子上金喙铁爪的鹰。
    而这一切都成了背景和衬托,衬得对面这个女人神秘而美丽。
    她被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深邃得像星空,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这不是魅术,而是藏有群星之力——魔气运使的群星之力。
    看到这双眼睛,计天星对接下来的交易有了更多的信心。
    “白灵神女……”计天星意味深长道。
    白灵神女是朔洲中新崛起的一股势力,从边陲之地开始,迅速整合了许多小势力。这种速度很不正常。
    实力再高的修士,也没有办法把各种不同势力在短时间内整合得协同一心。除非——她有操控人心的能力。
    这一般是魔修的手段。
    如今天宫地府已立,正统的神道修士都在真灵位业图上呢。这没来没由的信仰“神女”,只可能是魔修。
    但朔洲本来就是一个地处偏远的大洲,生机薄寡,这里修行不易,道魔之分便没有那么严苛。
    计天星会来找白灵神女,是因为她提出了一场交易:
    白灵神女自称手中有天斗魔的“一斗天星”。
    天斗魔也是一个修为达到第八重天璇境的大魔,于七百年前左右销声匿迹,不清楚是死了还是怎样。一斗天星是天斗魔成名的法宝,号称一只方斗内,盛尽群星天斗。
    这固然夸张了些,但也“一斗天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修星斗之法的至宝。
    计天星被困第七重天玑境已有数百年了。占星宗的传承已经尽了,他想要突破,只能另寻机缘。
    越高境界的机缘越难寻到。他不打算转修魔道,但同为星辰道,天斗魔的法宝作为前路参考很足够了。
    “我带来了你要的《阴符天机注》,‘一斗天星’呢?”计天星从矮几上推过几页残册,问道。
    白灵神女已用她目中的力量证实了她确实拥有“一斗天星”,就算不是“一斗天星”,那也是不弱于此的星辰道寄托。现在该他证实自己交易的诚意了。
    一个第六重天权境的魔修,想要与自己交易第七重的功法术法。计天星不介意她将交易地点定在自己的地盘。修行九重境,越往后境界之间的差距越大。
    她有这样的警惕才是正常的。
    白芽倚在软垫堆积成的软榻里,伸手拈起残册,从袍下露出的手臂洁白无瑕,透着生机勃勃淡粉色。
    她翻了翻残册,确认这里面的东西的确够得上她所用。
    楚狂人给了她强悍的修为,但却没来得及留下功法传承,她翻过楚狂人的储物袋,里面有丹药法宝等等,就是没有功法——楚狂人将它们毁掉了。他的功法,都是别人用来操纵偶的丝线。
    白芽没有得到过修行传承。她在五灵宗只是一个杂役弟子,只知道前两重境界的功法,法术也只有寥寥几个没什么大用的。后来她坑死了那个魔修,但从他那里得到的功法也不全。
    楚狂人给了她足有第八重天璇境的修为,但经过强行传功的损耗后,她现在只有第七重天玑境的修为。
    白芽对这些修为适应得很快。她也有一颗执心,她要一直活下去,要踏着那些生来就能欺侮她、看不起她、怜悯她、对她曾经渴求之物弃如敝履的人,爬到他们的头顶。
    那些人生来就有的东西,她凭什么不能拥有?那些人拼命追求的东西,她凭什么不能追求?
    她要成为站在最顶端的人。她要拥有他们拥有的一切。
    但她不会去欺侮他们。那不会给她带来满足。
    她会慈怜他们的。
    她做这个白灵神女,靠得不止是契约。她怜悯他们,她慈爱他们,她救度他们。
    可是楚狂人留给她的东西还不够。
    没有对应的功法,也没有术法传承,她所有一切都只能自己摸索,就像小儿持□□,不懂其机括用法,便发挥不出威力。
    所以她找上了占星宗。
    占星宗中只有一个第七重天玑境的修士。
    这很适合她的所需。
    白芽放下残册,她笑起来,笑容温柔纯净,她目中似有似无的粉意更加深了这种温柔。白芽很明白自己这副皮相适合什么样的神色。
    “是我要的东西。来交换吧。”
    她双手笼在胸前,再打开时,手中就多了一个漆黑的方斗。方斗之中,银色的群星缓缓流转。浩瀚、深邃、奥秘的星辰意蕴从中散发出来。
    她手中的一斗天星是真的。这是楚狂人的东西。
    计天星也取出《阴符天机注》全本,验过法宝真伪后,交出东西起身欲走:“神女爽快。”
    白芽幽幽道:“计真人稍待。法宝的真伪,验过便能确认,功法的真伪,却不那么容易。”
    “你想如何?”计天星转头看她,皱眉道。
    白芽在计天星对上她眼睛的一瞬间,又笑起来,还是那种温柔纯净的笑意,从她的眼睛里,和着深邃的星光、浩瀚的信仰之力一同倒映进了计天星的眼睛里。
    “我想请真人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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