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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妈妈听了程锦的话,就抹起了眼泪:“年前姑娘派人送过来的衣服还没上身的,哪里还能在穿新衣服,这是要折福的。”
    虽然齐妈妈对程家也没什么恩,也程锦也不常见,也没什么情分。但若是没遇到就罢了,既有缘遇到了,程锦也不忍心眼看着齐妈妈过得凄惨可怜。许多东西,许多事,其实与她程锦不过是多想置办一份,多想一分的事,又不费力。但对于旁人,或许就能依着这点照顾,好好的多活上几年。
    程锦给齐妈妈擦起了眼泪,轻声劝道:“妈妈可别哭了,刚才我们进家里的时候,走到你跟前儿,你才认出了我们。我虽不常来京城,可长顺叔去年才过来的,想必是妈妈的眼睛越发不好了。妈妈这样,让我们心中都难安。 ”
    齐妈妈抹去眼泪,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我不哭了,不哭了。姑娘来了,我还哭什么呢?姑娘虽然不总来,可我一看着姑娘,就很亲近的。”
    随后程锦就扶着齐妈妈去了她所在的小屋子,程锦将一年四季的衣服都给齐妈妈带了一套过来。除了衣服,另外还有一床夏天盖的丝衾,一床春秋盖的薄被,一床冬天盖的厚被子。
    程锦见齐妈妈试过衣服后,发觉她的身子比去年更瘦了,对齐妈妈却笑着说:“是我糊涂了,将衣服的尺码记错了,给妈妈的衣服做大了。明天我得去趟侯府,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后天吧,我去街上把衣服改了。我这针脚确实不中用,若是让我动手,妈妈怕是能等到明年才能穿上呢。”
    齐妈妈叹道:“是我不中用,这些年白吃着饭,身子骨却一天不如一天了。”
    程锦笑道:“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不见得就是不好的事。我只指着妈妈帮多看顾几年屋子呢,放了别人,我可不放心。”
    程锦随后又给齐妈妈把了脉,程锦心中一叹,却又笑道:“妈妈的身子很不错的,明天我再去给妈妈抓些药,调养调养。等我们走了,妈妈也要好生吃饭,不要总哭。这次来,我想在京郊再买下两块墓地,一块留着妈妈你身后用,一块想把您儿子的墓给迁过来。只要我们程家有人来了京里,都会顾及着你们的。妈妈就别再惦记着了,既来了我家,你的身前身后都是有靠的,就安下心好好将养几年吧。”
    齐妈妈是京城本地人,原本也有个屋子。后来她丈夫死了,族人来占了她的屋子,就把她和儿子赶了出去。她好不容易将儿子抚养大,但因为她的儿子有次挡了某个贵人的路,就那位驾马给踩死了。齐妈妈的儿子没了,本应该进齐家祖坟的。但齐家的族人记恨她当初不肯痛快的将屋子交出来,不肯她儿子进祖坟。齐妈妈只能另外买了块地,把儿子葬了。京郊的地她是买不起的,只能往旁边魏州买。
    齐妈妈听了这话,眼泪就又落了下来,双手合十哭道:“若是这样,真是了却我的心病了,我就是怕死了跟我家那小子埋不到一起去。我们一家三口是注定不得团圆了,我家老头子没法子了,总不能让我跟家里那小子也不在一处吧。这事若真的成了,我往后天天给姑娘念佛祈福……”
    程锦笑道:“妈妈若是高兴,不用天天念佛,只好好的给我家里看个七八年屋子,就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齐妈妈无奈笑道:“乖乖,我哪里还有七八年好活呦。”
    程锦随后又笑着问旁边的邻居日常可有照看齐妈妈,因为不放心齐妈妈一个人,程锦逢年过节给京里送礼时也都给周围邻居带了些。听得邻居都有照顾到齐妈妈,程锦略微安心下来。
    待程锦将齐妈妈的衣服要改的地方记下来,再重新给齐妈妈梳过头发。程锦才又洗了手,去厨房将醒好的面扯成半寸宽的面条,将面条下锅煮好。
    然后程锦就炒了些肉酱,又捞了几块咸肉切成厚片、凉拌了白菜丝,再配些从燕州带过来的小菜。虽然简单,但程锦他们竟然吃光了一大盆的面。
    程锦吃过了饭,就陆续有邻居听到程锦来京城了,来看望程锦。虽然程锦不常来京城,但是逢年过节的礼却没断过。
    程锦与他们客套了一阵,将他们带了的礼收下,又将早就备好的礼送出去,很是忙了一阵子。
    待程锦能睡下的时候,彦桓已经困得打瞌睡了。程锦轻声将彦桓唤醒,让他最起码得漱了口再睡。她自己则匆匆洗漱过之后,撑着灯,给燕州家里写起了信。
    等彦桓洗漱过后,一回到屋里,就见程锦穿着里衣披着大袄,正在写信,一边写还一边笑。
    彦桓便靠到程锦笑着问:“姑娘笑什么?”
    程锦笑道:“我笑啊,我竟是个傻的。只是想着手里有多少份额,添置多少土地,竟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彦桓道:“什么法子?是租地用么?姑娘先前不是说那样盈利太薄了,而且钱给了那些把地白圈去的人,心里不甘心么?”
    程锦摇头,笑道:“我若是想租地,我早就租了。我也是路上听了人家说借钱买地的事,我才想到的。我们燕州城里去年一年又进了不少人,想必各个县进的人更多。他们多是在别处失了土地农户,来到了燕州也未必买得起地。我就想,不如我出银子给他们把地买下来,然后签个契,让他们把地让给我们种五年的地。这五年里,他们也不是没有营生,我们可以让他们帮着种地,给工钱。五年之后,他们得了地,我们这五年里也能多得些地来种。待五年后,我们再给他们租子。若是五年后,他们不给我们种了,那也没有妨碍。反正我们都是一年一种的东西,大不了明年不用了就是。”
    彦桓皱眉道:“那我们得的利就更薄了,而且五年也太短了,怎么也得十年才行的。”
    程锦点头笑道:“是赚得少了,但对于我们还是有的赚。而且这钱也不是让更富的人得了,是让利给那些吃不起饭,置不起地的人家,我倒是舍得。我们将来的酒楼需要粮食,胭脂铺需要胭脂花,药材铺需要药材。自己地里种的,既比买的放心,又能节省一些,我们是有赚头的。五年是短些,但也不能比五年再久了,得让他们看得到指望。人能有几个十年,那些穷人家里许多都撑不到三四十岁,十年太久了。”
    彦桓抬眼细细地看了程锦,轻声夸道:“姑娘心真善。”
    程锦受不住这夸,忙取笑起了自己:“我哪里心善?这是为了赚更多银子做盘算。若是更多人能得他们应有的土地,他们手里自然会有更多银子,自然能买得起胭脂,买得起药材,更能吃得起酒了,那不还是花费在我们手里么?”
    彦桓笑着继续夸:“那姑娘当真聪明,这样姑娘有地种,还能惠利别人的法子,别人却没想出。”
    程锦笑道:“那是他们有更方便的法子,都知道去圈地占地更方便更省银子,谁用这样的法子?他们若是知道了,是要笑话我这是当官的去给农户家里做工呢,蠢笨得厉害呢。”
    程锦说着,笑容微滞:“唉,就怕圈地之风不止,我种地这五年里是无碍的。但等他们得了地后,却又要被别人占去了。想来五年后,他们多数还是要我们继续种地的,不然他们护不住土地啊。也不知是什么道理,农户自己置办的地,都要这么费心护着。”
    程锦说罢,就又笑着看向彦桓:“不过那也不是我能烦心的事了,我信写好了,咱们也快睡吧。你也别再夸我了,免得我傲起来,一个晚上都睡不好,眼睛再肿了。明天我还得早起去侯府,可不能肿着眼睛去。侯府里的无风都能起三层浪,看了人家多换了一身衣裳,都能兴起许多闲言碎语来。更何况是眼睛肿了,还不知道编排出多少话呢。”
    彦桓看着程锦躺在了被子,他也缩进了被子里,笑着问:“只是眼睛肿了,能编排出什么话?”
    程锦笑道:“头一个就要说我必然是哭哭啼啼追着他们小侯爷过来,其次就要说我想必去见郡主娘娘不大乐意,才把眼睛都给哭肿了。”
    程锦上辈子确实哭哭啼啼,极没出息地追着顾珏来到了京城,被人笑倒也罢了。但这一世,程锦可没哭哭啼啼追在顾珏身后,就不想枉担了罪名。
    第50章 定国侯府
    程锦忙了一天, 明天又要起早去侯府,合了眼睛就很快睡了。
    彦桓却因为心里装着即将要离开的事,迟迟无法入睡。他怕吵到了程锦, 也不敢翻身。无法入睡, 彦桓自己闷了一会儿,便在黑暗中看向程锦。
    因为夜里太黑,彦桓只能模糊看到程锦一个轮廓。待他靠近些,却只模模糊糊地勉强看出来些程锦的眉眼。
    彦桓就只看着,就忍不住翘起嘴角笑了起来。彦桓知道,在旁人眼里程锦算不得个美人。可在彦桓看来, 程锦却生得刚刚好,比那些明媚娇艳的美人都生得刚刚好。
    彦桓轻数着程锦的呼吸, 心里渐渐安定下来。这时程锦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面对了彦桓。程锦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脸颊上, 让她有些痒。程锦便闭着眼,胡乱拨弄开让她发痒的头发。但她正睡着,一时也拨弄不干净。
    程锦虽然被痒得有些烦,却因为贪睡, 竟不再动手去理头发。一会儿, 程锦微微蹙着眉, 竟又睡了过去。
    彦桓虽看着有趣, 却不忍心程锦继续这么难受, 便强忍着笑, 伸手将程锦脸上那几缕头发撩开。
    但在这黑夜里, 有些连彦桓都不敢去想的心思, 竟自己任性而又放肆地滋长出来。
    等彦桓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的指尖已经撩过程锦润泽的头发, 抚过她白皙光滑的脸颊,落在她的嘴唇上。
    微微的痒麻自指尖柔软的触感而起,一直窜在彦桓的心头上。
    彦桓的心慌乱的跳着,他知道该把手自程锦的唇上会回来,这是对程锦的冒犯。若是程锦这时醒过来,他又该怎么对程锦解释。但不止他的手仿佛不受控般贪婪地依旧落在程锦唇上,他的整个身体都靠了过去。
    彦桓心头痒麻,呼吸气促而又颤抖,久违的饥饿感强横地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彦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又该怎么做。或许他该像对待程锦给他那些草蚂蚱一样,把程锦也装进匣子里,好好的收藏起来。或许他该像对待那些他喜欢吃的糕点一样,在程锦的嘴唇上、肩膀上、胳膊上,狠狠地啃咬上几口。
    但这又不好,程锦被关在匣子里会闷,被咬了,她会疼。
    彦桓舍不得的。
    就在彦桓茫然彷徨,举步维艰的时候。程锦闭着眼睛佛开彦桓的手,一边嘟囔着:“珍珠,别闹。”,一边转过身去,背对着彦桓继续睡了过去。
    彦桓仿若大梦初醒,忙捂着胸口慌忙向后退去。但屋子狭小,他退不了多远,而且他也不舍得离开程锦太远。
    彦桓忙低下头,眼睛不敢再看程锦,逼着自己去想些和程锦无关的事。
    比如他在皇宫里惴惴不安的日子,比如他在皇陵行宫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比如他自皇陵中逃出后时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以及他那个晦暗不明的将来。
    但彦桓无论去想什么,最终却还是会想到程锦。
    想着去年夏天里,程锦带着他去田里。天热得实在太厉害,程锦虽然很注重保养身子,便是再烦热,也很少贪凉去浸了凉水。但那天程锦也忍不住,背着人将鞋袜褪了,躲在树荫下,将脚泡在清凉的溪水里。当彦桓骑马回到程锦身边的时候,程锦靠着树正打着瞌睡。程锦本就生得白,她的脚却比旁处又白一些,她最小的那个脚趾,又圆又白,简直跟个小糯米团子一样,很可爱……
    随后是程锦不经意露出的那白玉般的腰,她带着碧玉手串的雪白手腕,她嘴唇,她笑时弯起来的眉眼。以及她曾经软糯的撒娇:“我都依着你,你只听我一两件,都不成么?”
    那是她对谁说的?彦桓是应该记得的,但这刻他却故意忘了。只想着,他既然记得这么清楚,必然是程锦对他说的。程锦所有的好,都该是对着他一个人的。理智逐渐退场,占有欲、以及其他不堪说的心思,疯狂得霸去了彦桓这具身躯。
    这样想着,程锦似乎就当真靠在了他身边,她很香很软,用着记忆里那样软糯的声音对彦桓说:“我都依着你……”
    彦桓虽然仍然懵懂,但他的身体比他自己更知道该做什么。眼前的程锦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愉悦却很真实……
    “嗯……啊……”彦桓猛地睁开眼睛,他茫然地盯了一阵屋顶,然后看向身边。
    他的身边并没有程锦,这一会儿天已大亮,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程锦已经应该已经去侯府了。原来方才的一切愉悦,不过是一场幻梦。
    彦桓觉出身体的异样,便拉开了被子,看了过去。然后彦桓的眉皱了起来,他竟变成了和顾珏一样的畜生,竟在梦中冒犯了程锦。
    彦桓抬起头,皱眉看着桌上铜镜中自己的扭曲的脸,仿佛看到了一个令人作呕的禽兽。
    ……
    程锦是一大早就醒了的,因看彦桓睡得熟,就没吵他,自己悄悄地起来,乘着马车出去了。
    程锦知道她这样直接去定国侯府是很难见到靖阳郡主的,别说瑞王妃家里刚遭了难。靖阳郡主虽然威风大,却胆子小,大概又得闭门谢客。就算是平时,她这么直愣愣地找过去,也不容易见到靖阳郡主。
    想要真的见到靖阳郡主,还得先去见靖阳郡主身边最得脸的管事妈妈,于妈妈。
    于妈妈是靖阳郡主的陪嫁丫鬟,与靖阳郡主自小一起长大,情分很深。于妈妈如今也不总在靖阳郡主身边伺候了,连她的儿子女儿都当正经小姐和公子养着,也不做伺候人的活儿。如今靖阳郡主身边得用的丫鬟,都是于妈妈去亲自买来,之后教导了几年,再认下了干女儿,送到靖阳郡主身边的。
    于妈妈如今虽另外有宅子,但因不肯轻易放手侯府的事,就仍住在定国侯府后面的街上。她家里是两处二进的宅子并在一起改的,程锦到了之后,便让另一位车夫在外面等着,自己挎着着个蓝水绸的包袱,带着拎着礼盒的长顺去叩门。程锦知道如今靖阳郡主怕是就忌讳她来纠缠顾珏呢,不好认真穿得太好了,就只穿着一件半旧的蓝底碎花大袄,头上只戴了珠钗。因此也被于妈妈家里的看门人看轻了一些,让程锦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将程锦带到屋里。但也只程锦一个能进去,长顺将带着的礼盒交给了于家出来的婆子,便退回了马车上。
    程锦却是逢人都笑着,见人都问话,说些年里的吉祥话,再给一枚一寸左右的小金元宝。到程锦能见到于妈妈的时候,一些人待程锦就热络了一些。让程锦等着于妈妈的时候,还能喝上一口热茶,吃几块点心。程锦只抿了口茶,就将茶盏放下了。
    “哎呦,原来是程姑娘来了,快上好茶来。”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瘦长脸女子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灰紫色衣裳,看着倒是简朴,却是个极其贪财的人。
    程锦忙起身行礼,笑道:“见过于妈妈,给妈妈您拜个晚年。”
    于妈妈忙扶住了程锦,笑着说:“哎呀,我哪里当得起啊。如今你都是官家小姐,哪里能给我行礼拜年呢?”
    程锦笑道:“我哪里算什么小姐?可不敢托大,而且如今我爹虽是做了几年官,但也从未忘本。我来之前,他还与我说,来到京城,不管别的事情多急,也得先来拜见了于妈妈。”
    于妈妈笑着点了点程锦:“你爹早年就是个木头,倒不见得如今做了官,就变成巧嘴儿了。必是你这个丫头的主意,倒不用给你爹爹脸上添金,我可不领他的这个情儿。我要记,也只记得你这个丫头。”
    程锦不好意思地笑了:“妈妈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瞒不过妈妈您。我也是总没机会来京里,几次都是托旁人送了东西来。一直都怕妈妈用了那些东西不好,又怕我们不好意思,不与我们说。”
    于妈妈笑道:“你送过来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尤其是今年的东西,很好!那红参我吃着,比京里的都好一些呢。”
    程锦便笑道:“那就好……”
    程锦说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于妈妈见状便笑着问:“姑娘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程锦皱着眉头,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长条的匣子来。于妈妈一见那匣子就收了笑,冷眼看向了程锦。于妈妈是靖阳郡主身边最有脸面的人,自然只知道那长条匣子里装了一只金钗,这金钗又是做什么的。
    却听程锦轻声叹道:“不瞒妈妈,我这一趟来是给小侯爷送行李的。他们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没带走。我家生怕哪里慢待了小侯爷,吓得不行,忙将行李收拾了,送到京里来。但东西里只这支钗让我为难,我不知是谁的东西,无法归置。便去问我爹,我爹却说小侯爷既好了,就让我把这个一道过来,交给妈妈您,让妈妈您还给郡主娘娘。我再问,我爹就骂我说,说我不配知道。说妈妈您一看这匣子,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于妈妈这才笑了笑,看向了眼匣子,又看向程锦:“你不知道这个钗是做什么的?”
    程锦先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紧张道:“这……难道牵连着什么要紧的事么?妈妈,我只看过一眼,可连动都没动过的。我一见这么贵重的首饰,就知道不是我们家该得的,也不是我配拿的,忙就收好了。”
    于妈妈打量了一下程锦,竟匣子收拢过来,笑道:“到底是小孩子家,就一点子的胆儿,不过逗着你玩儿,竟当真被吓到了。没事的,这钗既回来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也难为你费心了,把那些行李竟都送了过来。”
    程锦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拿出个匣子,双手捧着送到了于妈妈面前。于妈妈瞟了眼程锦,笑道:“你个小人儿,做什么弄左一个匣子,右一下匣子……”
    于妈妈说着打开了匣子,话就突然顿住了,就见匣子里装着一厚沓的银票。于妈妈眯了眯眼睛,看了好一阵,却不敢立即收下,只笑着问:“你这丫头,倒是比你爹懂事多了。你是有什么可求的?”
    程锦忙道:“这对于妈妈您就是抬抬手的事,对于咱们却是千难万难。妈妈您也知道,我爹是个实在人,只靠着他那点俸禄实在是过得艰难。正巧有人想要开个酒楼,想要我搭个活儿,入个股。我原本不愿的,但是吃过他家的酒,着实不错,倒是能些作为。他家是有银子有方子,却缺个售酒权。他想要找我家入股,就是看重我们和侯府的关系,想着能把售酒权办下来,就能算我们一股。这些银子,都是他家托我送来的,说是若事成了,就算妈妈三股,这是提前送给妈妈的分红。”
    于妈妈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还当多大的事,原来是这个?”
    于妈妈原本还以为程锦拜托她去亲近顾珏呢,原来就是为了个售酒权。于妈妈这才放心将银票捻了捻,收了下来:“若是每年都可得这么多,倒是个长久的买卖。只是那家的方子好么?可别只一两年好赚的,过两年就不中用了。”
    程锦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坛子:“给妈妈带了一小坛子来,妈妈可要尝尝看?”
    于妈妈接过那一坛子酒,便笑道:“怪不得你这丫头身上怪香的,我还想问是什么香料呢,怪馋人的。原来是这玩意儿,不用开了,匆忙喝上一口,倒糟践了它。是不是好东西,我这么一闻就闻得出来。这事,倒是可行的。就不知酒楼开在哪里?要进到京里么?”
    程锦笑道:“我们小鱼小虾,看不出深浅,哪里敢进京呢。就再燕州蜀州等地开几个就罢了,并不敢过来。一呢,是怕给妈妈添太多麻烦。我虽然年纪小,却也见过些事。知道妈妈这样在郡主娘娘身边得脸的人,不知道多少小人盯着呢。都说财不可外露,自然能避着些京城这些人的眼睛,就避着些。二呢,妈妈您就在京里呢,就是要开,也得妈妈来找人开。妈妈您若是不忌讳那些小人的闲言碎语,想要置办个酒楼,那人也说了,酒都由他们来供应,妈妈你只管找人开酒楼就是了。妈妈您若是在京里开酒楼,万事都先紧着妈妈您这边的。”
    程锦说了两点,都很得于妈妈的心。于妈妈忍不住拍桌笑道:“原还当你年纪小,不经事。没想到竟懂得这样的道理,这事我怎么能不帮着办呢?”
    于妈妈随后,也收了笑,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没想到竟是你这个小丫头知道我的难处……”
    程锦忙上前,拿了块干净柔软的帕子给于妈妈擦泪,轻声啜泣道:“这大正月的,妈妈可别为那些小人伤心。看着妈妈难过,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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