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了。”
开庭这天,秋喻故意打扮得有些失魂落魄。
秋喻本就皮肤白,今天一趟过来,还都穿的都是灰白色系的衣服,整个人被浅色的衣服衬得更白,宛如病态一般。
病态的肤色,配上一副深色镜片的墨镜,遮住双眼的同时,难免让人猜想到秋喻昨夜是不是哭过?是不是为曾日里无话不说的好友、现在沦为这副模样而感到痛心疾首?
不管是或不是,共情能力超强、超爱脑补抓热点的记者们,已经将这些猜想写进了通稿里,赶在开庭之前发送了出去、狠赚了一波流量。心疼好友又同时身为受害者的秋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再刷了一波好感。
当然,这只是秋喻的小巧思之一。
除了假装可怜林成舟外,他今天打扮成这样的真正目的是——来给林成舟吊唁的。
要不是不能过于明目张胆,秋喻今天就直接穿一身白色过来了。众所周知,看死人才一身白呢。
庭审的过程挺无聊的,没有什么据理力争的激烈画面,林成舟对所有罪名的指控都供认不讳。
甚至乎,在秋喻进行受害者陈述之前,林成舟自己就将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从策划摄像机砸人事故、到买通节目组工作人员等,所有细节通通说得明明白白。
交代的过程中,林成舟时不时看向秋喻,双瞳颤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秋喻看都不看,直接移开视线假装走神。
虽然林成舟洗钱的金额重大,但因为并不是主犯、且犯罪过程中多次受到父亲指使,事后认错态度良好,最终审判,判了个六年的有期徒刑。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不至于长到让林成舟一辈子都吃牢饭吃饱、在封闭的监狱里悔恨下半生,但短却至于短到推倒林成舟所有引以为傲的优越生活、让林成舟从负数重来。
这样的结果,秋喻算是挺满意的了。
反正,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和林成舟有瓜葛了,林成舟是死是活——随便吧。
庭审结束后离庭,秋喻故意在法庭外徘徊了一下,真就遇上了被押着从法庭出来的林成舟。
被羁押了一段时间,林成舟确实变得不大一样了,头发又长又乱不说,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穿着派出所发的橙色马甲,一点儿偶像明星的样子都没有。
难以相信,不久之前,林成舟还打扮得光彩亮丽,乘着名贵豪车到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期待艳遇。
秋喻笑了笑:“好久不见。”
林成舟笑不出来,过长的刘海有点遮他的眼睛,他想甩开,却又因被押着而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回答秋喻的话。
秋喻乐了,没想到林成舟也有看人脸色行事的一天。
桂梅代替秋喻,跟押送林成舟的警察交涉了一下,问可不可以让受害者跟被害者之间单独说几句话?
出于人道主义,警察同意给五分钟的谈话时间。
警察将林成舟带到楼层大厅的休息区,摁着林成舟让林成舟坐下,反复嘱咐秋喻:要跟犯人保持至少两米距离,犯人若是起身离开椅子,请马上大声呼救。
嘱咐完,又强调五分钟一到,他们会马上押送犯人到指定监狱办理服刑手续,请加快碳化速度,不要拖延时间。嘱咐强调好了,警察才暂时离开。
虽然只是短短五分钟,但林成舟还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泄气一般地瘫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五分钟的“自由空气”。
秋喻又笑了,翘了翘腿悠哉悠哉道:“你也有今天。”
林成舟除了瘫坐以外,倒确实不敢起身离开椅子。他看着和他隔了一排位置的秋喻,苦笑了一声。
“你很开心吧?”
秋喻不在意地看了看指甲,嗯道:“违法之人被捉拿归案,我当然开心。”
“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拿我寻开心的?”虽然隔了一排座位,但林成舟还是看到了秋喻手上的蓝宝石钻戒,羡慕得忍不住咽口水,“戒指,真漂亮。”
“谢谢。”秋喻就等林成舟说这句话呢,故意背过手,亮了一下钻戒给林成舟看,“我婆婆送给我的,算是我的订婚戒指。
“承玺说,结婚那天,他要送我一个比这个克拉更大的钻戒。”
说完,秋喻故作迟钝地捂了捂嘴,笑盈盈道。
“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我很快就要结婚了。今天过来,是告知你我的婚讯的。”
“这样啊,”林成舟的笑不是笑,着魔一般地看着秋喻那只带了钻戒的手,前言不搭后语道,“秋喻,你不觉得孤独吗?”
“孤独?”秋喻哼笑,“何来孤独一说?”
“上一世结婚,你好歹还有几个好友作伴。而这一世,你的好友要么像我这样被追查、要么像林楷牧那样被控告。
“你身边一个亲密的好友都没有。秋喻,你真可怜。”
秋喻不痛不痒地故意摸了摸耳朵,将手上的钻戒晃得闪烁不定的,势必要把林成舟往气死的路上逼。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秋喻收起笑容,从座位上起身,“你们算什么好友、又哪来的自信觉得我孤独?
“这点事情对我而言,连烦恼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