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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浅夕凝眸,精准的认出哪些记忆里的身影,窈窈和哥哥相拥,应长乐也难得是带着笑的。
    他很快切回自己,语气强势,“好了,不许看他们,看我就好。”
    “好好好,看你。”钟浅夕盘腿坐床边,弯眼角哄他。
    耳畔有烟花炸裂的声响,很快视频又被切走了,是直接对向窗外。
    五光十色的流星点亮夜幕,零点的钟声悠长。
    帝都的焰火璀璨盛大,多年未见,今朝重现。
    她推奶奶去花园晒太阳,走到支盛放的腊梅边,奶奶喊她停下,四下环顾,偷偷地从毛毯下摸出个厚重的信封直往她手里塞。
    钟浅夕平时自己赚钱,一摸就知道得是一万块打底。
    “我钱够花奶奶。”她弯腰双手想送回去。
    奶奶撅起嘴,“你拿着,要是你爸妈不让你跟那个后生早恋,你们俩就私奔。”
    “……”钟浅夕收声,不再推托。
    其实钟明和明柳相当开明,她也有自信恋爱不会影响到成绩,再退几步讲,陆离铮不缺钱,私奔的话也不缺。
    可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接下老人家这份沉重的心意,认真答,“好,我会跟他好好在一起的。”
    沪城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草皮还是青的,老人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浑浊。
    钟浅夕在旁候着,猜测奶奶大概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位所托非人私奔失败,最后抑郁而终的富家千金。
    这钱拿得烫手,她试图还给奶奶的亲生儿子和儿媳,可他们都摇头讲,“这是老人家退休金抠出来的,她的心意,我们不能拿。”
    试着转了一大圈,厚重的红信封还是被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入夜她和陆离铮说起这件事来,陆离铮最先抓住的重点是,“奶奶的肝癌现在什么情况,我有位表叔是这方面大拿。”
    钟浅夕回他,“不用了,老人家到这个岁数,保守治疗开开心心就挺好的,她和疗养病房的护士们都熟了,换地方也难受。”
    陆离铮沉默很久很久才讲,“是我僭越,但我还是想问,不再努力下吗?万一有奇迹呢?”
    “我喜欢的你的僭越。”钟浅夕不为在治疗方案的意见相左上生气,她严肃的解释了原因,“奶奶查出时候是早期,现在在沪城治疗得当,基本上控制住了扩散,这年纪的老人家总是心思很重,会为了子女们想很多事情。之前奶奶一度想出院回家,帮着做口热乎饭,是在大家的坚持下才……现在环境适宜、治疗费用也可以游刃有余的负担起来,保守治疗不经历痛苦,能多久就多久,笑着走剩下的路,我们和奶奶都不愿意赌一个劳心劳力的有可能了,这样就挺好的。”
    陆离铮轻哼答,“你说的对,是我忽略了什么。”
    他们很平静的掀了沉重的话题,钟浅夕笑着交代自己的行程,“我2月15号回沐城,你跟小芷什么时候回来呀?私奔是不可能了,请你跟小芷吃个饭吧,毕竟是奶奶的心意,总要花些在你身上的。”
    ****
    那顿饭最后还是在君悦46层景观位吃的,和去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菜单,时令菜品稍有删改。
    天公作美,无雾无气。
    全程宾主尽欢,风景如画。
    心酸委屈都停在了过去,不需要再重提。
    午后陪着陆芷萝去附近的海景游乐场游玩,三人坐在甜甜圈形状的旋转木马里,伴着悠扬音乐,一圈又一圈。
    钟浅夕忽然在朋友圈里刷到份竞赛报送名单,这个时间点各大学科竞赛的国家冬令营都已宣告落幕,国奖已定。
    她凝眸从顶端往下扫,看到应长乐的名字就停住了。
    “怎么了?”陆离铮掀眼皮发现对坐的少女捧着手机笑靥如花。
    钟浅夕往他身边挪,指尖停在屏幕上应长乐那里,似是而非的夸赞,“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应该是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在为她高兴啊。”
    陆离铮瞅着他表妹的名字叹了口气,“是很好听,有人帮她后改的,你如果知道她以前叫什么可能就不会夸了,应长乐也不可爱,冷艳脸美人而已。”
    “认识啊?”钟浅夕明知故问地逗他。
    陆离铮点头,“是很熟,人长这样。”
    他解锁手机,打开曲楚的朋友圈,不用下拉,就是应长乐的新年九宫格,绛紫色小旗袍搭斗篷,潋滟桃花眼都盖不住神色淡然。
    “这是她男朋友的朋友圈?”钟浅夕小心翼翼地发问,曲楚她认识的,她离开那会儿好像还跟应长乐全无交集。
    “不是。”陆离铮思忖着回,“他们之间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可以理解为看不下去女孩子过得不开心,所以扛下许多压力接到自己身边照顾的故事,她以前叫应无欢,你喜欢的这名字是曲楚起的。”
    钟浅夕粲然,“这样啊,真好呢。”
    “是挺好,前路顺遂。”陆离铮转着打火机瞥她,戏谑道,“你又没考,穷开心个什么劲呢?”
    “你不懂。”钟浅夕取下帽子,懒散地瘫在日光里,很轻得笑了一声。
    很久之后陆离铮再次回忆起这一幕,才意识到钟浅夕的笑里究竟带了多少无奈。
    昔日的玩伴旧友高歌猛进,而自己退了几万步,既为她开心,又再劝自己算了。
    辛酸苦辣汇成同杯酒,倾怀尽饮,还要摔杯痛快淋漓的夸好酒。
    ****
    高二开学后各个主科都自行让步给学业水平考试退出了条通路,被忽略良多的历史、政治和地理重新占据这群理科生的生活。
    充分证明了从前对它爱答不理,现在让你高攀不起。
    寻旎早自习都不迟到了,战战兢兢地听历史考试讲简要的大事记。
    徐鸣灏戏称幸亏自己年代生的对,否则就他这个政治学习水平,秋后名单必然有他。
    陆离铮开了新赛季,在沐城的时候不多,钟浅夕会整理好发下来的资料,再将自己的笔记影印,顺便朗诵些关键背诵点录给他闲暇时拿来听——就像他小时候给自己录英语名著一样。
    他们各有各的忙碌,在彼此擅长的领域里风生水起。
    每天固定的微信联系,有空了会语音和视频。
    钟浅夕常常收到他“下来”两个字,从窗边望下去,看到深夜路灯扯出的颀长身影。
    她在午睡醒来习惯搂着抱枕多靠在暖气片上醒醒神,再去看手机有没有陆离铮发过来的信息。
    暧昧可差了层窗户纸的恋情,朦胧曼妙。
    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钟浅夕,有人找。”谢薇捧着水杯探进半个身体传话。
    钟浅夕边答着“来了”边把手机收进宽松的校服袖口里往门外走,顿觉来者不善。
    找她的女孩子穿了身和季节格格不入的夏季校服格裙,扎双马尾,自搭的长袖白衬衫与光腿神器,双手环抱,趾高气昂得打量着她,身旁还站了两个同样打扮的小跟班。
    “我听说你和陆离铮关系很密切,来是通知你一下,你和他不般配,趁早了断为好。”双马尾微笑发出警告。
    她这学期才转来附中国际班,家里条件优越,众星捧月惯了,连着给陆离铮递过两次情书都得不到回应后甚是厌倦,干脆直接来给他的“绯闻女友”立个下马威。
    钟浅夕耸肩,四两拨千斤地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双马尾笑容不减,字字针对,“也对,你这种出身的人是不会懂得,我是好心,阶级不同,别强融,自己会受伤。”
    “是吗?”钟浅夕睨她,懒得再虚与委蛇,淡淡问,“敢问你家是多有钱啊?”
    双马尾顺着杆就爬,“是你想象不到的有钱。”
    这边争吵苗头初起,吸引了不少吃瓜围观群众的侧目。
    钟浅夕不卑不亢地昂着头,没有被抨击说动半分,反观双马尾已经在跳脚。
    钟浅夕嗤笑,平静回,“就当我想不到的吧,但不是每个有钱人家教出的孩子都和你一样垃圾,别提陆离铮了,凭你也配?”
    “……”双马尾难以置信的瞪着她,气急败坏道,“你别以为自己考第一就了不起,说的好像你就和陆离铮很熟一样!”
    “她是和我不熟。”清冽辨识度极高的嗓音由远及近的飘过来,围观群众为陆离铮让出条通路。
    他今天穿黑色毛呢大衣,蹬马丁靴,气场压人。
    陆离铮视线直接略过双马尾,落在钟浅夕脸上,笑得玩世不恭,“她都已经六分钟没理我了。”
    双马尾轻咳,唇角绽出笑容,“陆离铮,我爸是张刚。”
    “怎么?”陆离铮抬手捏钟浅夕气鼓鼓的脸颊哄她,没给到双马尾半个眼神,沉声阴翳问,“天亮了,张式是怕来不及破产?才特地来挑衅?”
    作者有话说:
    ——饲养列表,感谢大家投喂的营养液——
    花花虹的nc实习生、婷猫(=^ェ^=)、兔子君、wencin、零星、susan
    第49章 、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位到最后都没弄清楚名字的双马尾小姐姐屡次被钟浅夕拿来揶揄陆离铮, 说他是“蓝颜祸水”,招蜂引蝶。
    陆离铮一百个冤枉,就差发誓保证自己真不认识对方了。
    于是钟浅夕又捧出他那半书桌的情书“哗啦啦”的铺到桌面, 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看看, 如果不是你有问题,哪来的那么多情书?”
    陆离铮被哽得无话可说, 他最大的问题好像是根本不怎么来上课,就显得神秘遥不可及。
    人类的好奇心比猫命的条数都要多。
    送情书又不犯法, 试一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坦荡值得钦佩。
    他敲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看向钟浅夕, 凤眼微眯,清润问,“那你为什么没给我写过情书?”
    “……”被反将一军的钟浅夕轻笑, “那你也没有在门口堵过我表白啊。”
    正赶上体育课,教室里只有病假的三四个人, 座位都离得偏远。
    陆离铮挑眉,开京腔逗她, “那现在去门口, 我补一个您看成儿吗?”
    “来, 吃个柚子。”钟浅夕正好剥出瓣饱满的, 塞到他嘴里糊弄过去。
    某些关系不是不想要,谁不想光明正大的挽手把对方贴上自己的标签呢?
    但如果这种存在会影响到彼此的生活学业,以及更深远的未来的话, 那么等一等就变成了默契。
    不是没说破就不存在的。
    钟浅夕的柚子只剥了一瓣, 剩下的陆离铮包圆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柚瓣, 慢悠悠地撕开表面的保护层,光在指间明明暗暗,像是电影的画质。
    少女趴桌光明正大的看手,两腮被喂得鼓起。
    某人喂完食把手伸到钟浅夕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吃了我剥得柚子就应该负责后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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