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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来想去,能干出这事的,也就只有江云杰一人。
    等大夫给书砚开了药后,江云康雇了辆马车,去府衙做了笔录。只把矛头指向书砚看到的那个人,只字没提江云杰,只要府衙快点抓到人。
    他现在没证据,就算有证据,也不能直接去府衙告江云杰。他们是一家子兄弟,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拿了证据也只能家里解决。可如果不上府衙留个档,以父亲对他的漠视,未必会给他做主,到时候云淡风轻地跪跪祠堂,实在难解心头之恨。
    忙碌了小半天,等江云康回到侯府时,天已断黑。
    本来得了木须先生的话,江云康很是高兴,但出了书砚的事,又让他进屋时表情凝重。
    但林氏并没注意到江云康的脸色,因为她有好消息要说,等江云康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倒茶道,“三爷,你知道吗?母亲去顾家提和离的事啦!”
    说完,她才注意到江云康面色不高兴,敛住笑容,问,“三爷,你这是怎了?”
    第9章
    江云康简单说了书砚遇到地痞的事,再问林氏,“母亲去顾家,谈得怎么样了?”
    “顾家自然不肯和离。”林氏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轻哼道,“顾赫之出了这样的丑闻,他自个在军营里连个千户都没混出来,若是和离,往后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顾家深谙这个道理,听跟去的大嫂说,顾夫人都快给母亲跪下了。”
    “那结果呢?”江云康更关心结果。
    “我听大嫂说顾夫人要跪下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就怕母亲一时心软。”林氏眉飞色舞地道,“不过我忘了咱们母亲是何等厉害的人,不管顾家人怎么哭闹,她都不动声色地说完江家的诉求。只说明儿个派人去顾家清点嫁妆,若是有什么缺漏,让顾家顾及下往后脸面。”
    孟氏出身世家大族,自小就是按当家主母来培养,手段心计都不差。对付起身份地位差多了的顾家,可谓是得心应手。
    而且孟氏本就不情愿为江芸出头,即使和顾家闹个没脸,她也不在意,反正她自个的面子兜住了,也就不愿管其他。
    江云康想到嫡母那张自带威严的脸,不由替顾家人打了个寒颤,“顾家人若是聪明点,就该及时放手,不要再闹出事来,不然他们顾家真要在京城立不住脚了。”
    林氏点头说是,长睫下的双眸映着明亮的烛光,余光羞涩地往江云康那撇了撇。
    江云康心里却记挂着书砚的伤,去看了看后,便习惯性地回书房住了。
    之后和顾家的事,就没什么意外了。
    尽管顾赫之被打得走不了,还是由顾家下人背来给江芸赔罪,可孟氏没给他好脸色,还是派人去顾家清点嫁妆。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顾家人看实在挽回不了,只能憋着气办了和离。
    前后一共花了五天时间,自此两家人没了姻亲关系,也成了半个仇家。
    而江芸拿到和离书后,颤抖地哭了好一会儿,再跪到父亲和嫡母跟前,说愿意去带发修行。
    承安侯虽然对江芸这个女儿疼爱一般,可看江芸哭着感谢自个,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便拿目光去询问夫人。
    孟氏对于庶子庶女向来是漠视的态度,只要不到她跟前蹦跶,倒也不会刻意刁难,故而江芸说要去修行,她便懒得操心。
    不过,安和郡主得知是自家大爷劝的爹娘后,觉得大爷还是比较在意家中的弟弟妹妹,就笑着提议,说修行这个事也不必去什么庵里,只要有心,在哪里都一样。
    安和郡主说当初给江芸陪嫁了好几处农庄,有处僻静且离京城不远,一日的脚程就能跑个来回。倒不如让江芸去庄子里修行,自个的庄子住着舒服些,对外也能有个好名声。
    孟氏听了,是越发满意安和郡主这个长媳,当即同意就这么定了。
    江芸听到能去自己的庄子,对嫡母和安和郡主是千恩万谢,等回屋后,才抚着胸口,长吸了好几口气。
    翠喜端着茶进来,主子能有个好结果,她也为主子高兴,湿着眼道,“姑娘可别流泪了,能脱离顾家那样的苦海,该高兴才是。幸好夫人和大奶奶愿意帮您,不然顾家也没那么容易松嘴,咱们应当好好谢谢她们。”
    “是该高兴。”江芸看着清亮的茶汤,却没喝,“不过你说错了,我最该感谢的还是三弟和三弟妹。若不是三弟特意去求了大哥,母亲怎么会愿意去顾家。”
    “翠喜啊,我在顾家忍气吞声过了五年,虽不是个聪明的,却也懂看人脸色。母亲眼中的不耐烦,大嫂的算计,我都看得清。只有三弟夫妇待我是真心,他们自个都不容易,还要来帮我。这份恩情,我得记一辈子。”
    帮江芸的忙,江云康自然不是为了要回报,只是作为一个弟弟,姐姐遇到这种事情,若放任不管,会违背他的良心,让他于心不安。
    所以听说江芸的事有了结果,他很是高兴。
    江芸出发去庄子的前一晚,林氏带了一叠银票去见她。
    江芸看到银票后,立马摇头说不要。
    林氏却坚持要江芸收下,“二姐别嫌弃,我出身商贾,嫁到侯府后,大家都嫌弃我一身铜臭味。可我幼时曾跟着爹娘走过商路,知道出门在外,有钱是多重要。”
    “虽说你在自己的庄子住,可也有要用钱的时候。存点钱在身上,也能用来收买人心。到了自个的地盘,也别苦了自己,把庄子的人都管住,你想过什么日子都可以。”
    林氏是个务实的人,既然江芸都脱离顾家的苦海,干嘛不对自己好一点。
    江芸最后哭着收下了银票,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林氏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江芸便出发去了庄子。
    江云康送完江芸出门,再去族学。
    再有天分的人,读书也要下苦功夫,才能有好成绩。
    族学里的人都知道江家三郎是个极其用功的,不过却没几个人看好他,因为江云康已经两次没中秀才,就算日后能中,也是勉强考中,更不要说中举的事情。
    故而没什么人来结交江云康,反倒给江云康更多读书的时间。
    这几日书砚伤还没好,江云康都将就吃族学的食堂。
    族学里的饭菜只能说可以下咽,连普通味道都说不上。
    “三哥,你今日怎么又吃这些?”江云杰提着食盒过来,坐在江云康对面,左右转头看了看,“我好几日没见到书砚了,他人呢,怎么没来给你送饭?”
    江云康吃着不太好吃的东西,心情本就不太好,听到江云杰故意提到书砚,墨色的浓眉飞快地拧了下,随后夹起江云杰刚摆出来的大鸡腿,大口咬下,“这是酒楼里的盐焗鸡腿吧,不愧是四弟,连府里的饭菜都不吃了,竟要去酒楼买!”
    江云杰看三哥那么不客气,当即放下脸,但很快又勉强笑了下,“三哥说什么呢,我和你都是一样的例银,不过是我的书童勤快一点,不会偷懒。”
    “四弟误会了,书砚可不是偷懒,他前些日子被几个地痞打伤了,如今正在家养着。”
    江云康说话时,一边吃鸡腿,一边打量着江云杰的表情,看江云杰神色有些不自然后,故意凑近道,“四弟也要小心点才是,书砚是在族学附近受的伤,四弟又穿得这样好。若是被地痞盯上,伤了手脚落个残疾,往后就功名无望了哦。”
    身体有缺的人,是不能考科举的。
    江云杰不知为何,三哥的这些话说得他心里毛毛的,随便扒拉两口,就找借口走了,反倒是给江云康留了一桌子的好菜。
    第10章
    书砚歇息了几日,胳膊和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以行动自如了。本想着回族学伺候三爷,但三爷让他对外继续称病,实际守在族学外边。
    府衙的人办事敷衍,好几日都没能抓到人。书砚连着蹲守两日,才看到四爷身边的福安,突然从族学里出来。
    跟着福安到了一处僻静的土房小院,书砚一眼就瞧到那个长痦子的人。
    听到福安拿钱让他们去避避风头,书砚转身就去了府衙。
    福安前脚刚走,府衙的人就抓了那三个地痞。
    江云杰却还不知道地痞被抓,听福安说打发了那些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下学时,江云杰特意慢了一点,等同窗们走得差不多了,才挪动到江云康的书桌边上,看江云康还在写字,啧啧抬眉,“三哥好生勤奋,你这样努力,难怪木须先生会高看你一眼,听说他私下找你谈话了,可是要收你为学生?”
    虽说江云杰觉得木须不会收三哥,毕竟三哥的课业在那里,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也知道三哥不是个读书的料。但他还是想知道木须和三哥说了什么,因为听看到的人说,两人谈了许久。
    “没有的事。”
    江云康放下毛笔,长睑微闪,看都没看江云杰一眼,“木须先生连四弟都没看上,又岂会要白身的我。”
    这话也没错,木须要江云康院试中前三甲,才收他为学生,确实不要白身时的他。
    江云杰则是被说到痛处,好几日了,他每次想促狭三哥,却反被三哥给气到了。
    紧紧抿着唇瓣,若是能闹起来,他真想一拳捶过去。
    “三哥自谦了,你那么勤奋,指不定会另有机缘呢。”话锋一转,江云杰狭长的眼睛笑得眯起,“不过三哥能看清现实也好,木须先生收学生眼光高,怕是看上其他高门嫡子了。”
    嫡子两个字,江云杰的咬字特意重了些,本想刺激刺激江云康,但江云康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云康收拾好书箱,起身时,别的同窗都走光了,院子里却传来动静,“四弟你瞧,那不是福安吗?”
    从竹窗看去,进来了两个捕快,要带福安走。
    江云杰愣了会,冲出去时,捕快已经压住福安往外走,他想问做什么,可话卡到喉咙,害怕得半天说不出来,愣愣地看着福安被带走。
    等他反应过来时,福安已经被带出院子,拔腿想要去追,身后的三哥又叫住他。
    “四弟,福安这是怎么了?”江云康一脸关切。
    江云杰看看三哥,咬牙瞪了一眼,转身追福安去了。
    江云康也装着很担心模样,跟着跑到族学门口。
    虽然同窗走得差不多,但还有几个人逗留在附近。大家都知道福安是江云杰的小厮,这会福安被带走,大家都在往江家兄弟这里看。
    江云康半点也不在意别人的打量,反而怕没人看到福安被带走,看江云杰追着去了,他才往家去。
    等回了家,他径直去了大房。
    看到大哥后,一脸焦急地道,“大哥,方才在族学里,两个捕快把四弟身边的福安带走了。我问四弟怎么了,他却不肯和我说。这事我还没和其他人说,但我怕四弟做什么糊涂事,特意来找你要个商量。”
    江云帆刚下值回来,初初上任,很多事都在学习摸索,辛苦一天回来,又听到这种事,莫名地有些烦躁。
    但又是自家弟弟的事,而且涉及到府衙,只能忍着暴躁,亲自带人出门,并让江云康先别惊动父亲和母亲。
    江云康乖巧地和大哥点头说好,一脸关切地送大哥出角门。
    江云帆看三弟如此关心四弟,心头的不耐烦也没了,越发觉得三弟是个可靠的。
    回到三房后,江云康听书砚说完前因后果,他长长地叹息道,“纸包不住火,四弟这般按耐不住,往后功名也有限。”
    书砚感激主子给他出气,动容道,“四爷是自作孽不可活。”
    江云康笑笑说是,府衙会带走福安,说明问出了话,这会大哥去了府衙,事情肯定会被压下来,但也只是对外的,待会等他们回府,且有一场大戏要唱。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正院派人来喊江云康带着书砚过去。
    侯府的灯笼隔几步就有一盏,把长廊照得亮亮的。
    传话的人催得急,江云康走得也快。
    刚进正院的拱门,就看到臀部被打得血肉模糊的福安躺在地上,进屋后,再是跪着的江云杰。
    江云康愣愣转头,看看父亲母亲,又去看大哥,“大哥,这……这是怎么了?”
    承安侯没好气地抢话道,“我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去报官了?”
    “回父亲,儿子是有报官过。”江云康拱手行礼道,“书砚被一群地痞给拦住打了,还在族学附近,儿子为了族学里同窗的安全,才去报官。”
    “混账东西,谁让你报官的?你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江云康刚说完,承安侯就起身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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