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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好今日父亲不用上朝,给了他和大哥单独说话的机会。
    当车夫看到江云康时,便和江云帆说了。
    马车停下,江云康上了马车,他刚坐下,江云帆就问他是不是为了江芸的事而来。
    “大哥懂我。”江云康轻声叹气,墨色的剑眉拧在一起,“结亲本是结两姓之好,可一旦有一方内里开始腐败,另一方也难有干净日子。顾家行事嚣张又无脑,如今是传出荒唐事,往后保不齐还会有什么逾矩的事。”
    “既然顾家如此败落,倒不如让二姐借此脱身,也能给江家换个爱女的名声。而且二姐说了,不愿再嫁,和离后便去修行,也不会影响江家其他姑娘。”
    顿了顿,江云康恳切地看着大哥,“大哥,你是懂我的,我不是个会帮人出头的性子。但二姐与我一样,自小没了生母,两人又都是庶出,我们姐弟走得更近一些。若是看她回顾家火坑,于心难安啊。”
    江云帆昨晚睡觉时,也在想江芸的事。
    如今朝局表面看着没什么波澜,可太子和两位王爷的较量早就开始,而顾家也一直在努力攀附,试图参与夺嫡。纵观历史,即使夺嫡压宝成了,也容易被卸磨杀驴,倒不如谁也不靠的好。
    顾家这摊浑水,江云帆也想从中脱身了。
    不过想到三弟说的这番话,让他大为惊讶。这几日下来,他觉得三弟成长了不少,少了抱怨,更多了担当,心里有点看好三弟了。
    马车驶到岔路口,上朝和去族学不是一个方向。
    江云帆说会好好想想,便让江云康下去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润的露水,和大哥说完一番话之后,江云康的心里才好过一点。
    走过两条街,看到书砚等在马车边上,江云康的步伐不由快了一点。
    但经过一条小巷时,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一道身影,看着有些熟悉。走上前之后,才认出是木疆,赶忙叫来书砚帮忙抬人。
    木疆一身酒气,脸颊也带了淤青,衣衫被扯破好几处。
    江云康摸了摸木疆的额头,发现有些发烫后,立马把人送去医馆。
    好在木疆身上没有严重的伤,一碗苦药灌下去后,人也随之醒来。
    “咳咳。”木疆捂着嗓子狂咳,等看清四周环境,身子戒备地抖了下,却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直抽冷气。
    江云康自我介绍后,解释在路边捡到了他,“这里是医馆,你有些发热,刚给你灌了一碗药。我还没派人去木家传话,你看看,是待会我送你回去,还是让木家的人来接你?”
    木疆昨晚喝得大醉,路上遇到几个要钱的混混,他自然不肯乖乖给钱,当即和混混打了起来,但醉酒后的他怎么打得过一群人,最后被抢了钱,还换来一身伤。他现在头昏脑涨,确认在医馆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稍微舒服了一点,才去看江云康,“我记得你,那日你经过我家门口,正好我出去。多谢江兄弟了,这会家中只有伯母在,未免她担忧,待会我自个回去就好。”
    “那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江云康说完,书砚带了一身干净衣服进来,“木兄一夜未归,衣衫也破了,换件干净的,我再送你回去。”
    木疆的衣衫坏得不能看,若是就这么回去,伯母指不定要怎么掉眼泪。江云康救了自己,还能这般细心,木疆对他顿时好感大增,心中记下了这份恩情。
    第8章
    江云康送木疆回到木府时,已经迟了上学的时辰,尽管成氏再三感激留他,也不敢多逗留。
    到了族学时,里边已经响起朗朗读书声。
    不出意外的,他被木须先生罚了。但他这会并没有解释,不管什么原因,迟到就是迟到。而且这会特意说救了木疆的事,道德绑架并不会给他带来好印象。
    江云康被罚站门口,不时有人经过会看两眼,他倒是没不好意思,罚个站而已,没啥好脸红的。
    到了正午用饭时,才得以坐下。
    族学有专门用饭的地方,也有提供饭菜,不过大锅饭口味偏差,一般有点条件的,都会让家里送饭来。
    书砚提着食盒进来时,左右顾盼下,到了主子跟前,才小声道,“三爷,小的方才看见四爷提着食盒,进了木须先生休息的屋子。”
    族学里的人都知道木须先生要收关门学生,每个人都很心动,可木须先生向来不苟言笑,又要求严格,大部分人都有自知之明,不去碰壁。族学里拔尖的学子就那么几个,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想让木须先生收他们为学生。江云杰也是其中之一,还是讨好最殷勤的一个。
    不过好多人不知道,木须名扬万里,何止是江家子弟想拜师,京城里有不少名门望族也想拜师。江云杰自以为在江家族学是最好的,可在木须眼中根本不够看。
    而江云康却很明白木须有多受追捧,所以才没上赶子去讨好,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事实上,正如江云康想的一样,江云杰每日都去送吃的,今儿就把木须给弄烦了。
    他前脚进屋,看到江云杰后脚跟进来,当即黑了脸,“你若是把巴结人的心思用在读书上,也不会排名如此之后!以后莫要再来送东西,不然我会亲自与你父亲说。”
    江云杰面如死灰地从屋里出来,木须的话十分不客气,等于绝了他拜师的希望。
    他在族学人缘好、功课也拔尖,可木须却如此看不上他,这让他很愤怒。
    带着满腔怒火回去,看到正在读书的三哥,心思一转,换上笑脸,过去道,“三哥,我方才瞧见木须先生只用清粥淡菜,看着十分清苦,我这里刚好多买了些吃食,要不你给先生送去吧?”
    江云康不动声色地抬头,“四弟的好意,还是四弟自己送去比较好,我不好抢了四弟的功劳。”他才不会上当。
    江云杰捂着肚子,皱眉道,“我肚子有些疼,还是三哥去吧。先生可是打算收个关门学生,若是三哥能得先生青睐,往后定能连中三元!”
    “四弟这是要害我吗?”江云康突然放下脸,原主是个情商不高的,这会正好拿来立人设,“你自个吃坏肚子的东西,却要我送去给先生吃,原以为你我关系最好,不曾想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的声音不小,刚好够书房里的人都听到。
    众人一听这话,神色各异,有个把忍不住的,直接转头看过来。
    江云杰被这么一问,当即热了脸,火气蹭蹭往上冒,可这会却不能生气,他竟然忘了三哥是个愣头青,只能笑着说误会,“三哥,我不是……”
    “罢了,你不用再说,我该温书了。”江云康打断江云杰的话,拿起书本,背对着江云杰看了起来,也不管江云杰的眼神是不是要穿透他。
    江云杰恨得牙痒痒,又不好在书屋和三哥争执,只能没脸提着食盒出去。
    等到了外头,他撒气地丢了食盒,对着散落在地上的吃食,咒骂道,“什么玩意,小爷就不信了,没你木须当先生,爷还不能中举!”
    江云康没听到江云杰的骂声,他拿起书后,就心无旁骛地看起来。
    而下午等先生来讲学,江云杰也没回来。
    下学后,江云康绕到点心铺子,买了二姐喜欢的几样点心。
    等他回府时,二姐正在他屋里和林氏说话,瞧见憔悴的二姐,他心里有些酸楚。
    三个人坐下说了会话,眼看太阳要落山,二姐便起身告退。
    “三弟,姝儿都与我说了。”江芸起身后顿住步子,抿了下唇,哽咽开口,“我……我真心感谢你们为我说的话,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牢记你们的这份恩情。我是性子软,可经过那么多事,也能看清好歹。若有来日,姐姐必定报答你们。”
    林氏单名一个姝字,她听完江芸说的,不由跟着落泪,“二姐说什么呢,三爷和你一块长大,本都是浮萍无依的人,能帮你跳出苦海,自然该尽力。”
    江芸抱着林氏又哭了好一会儿,江云康也有些动容,但他不是个会哭的人,便静静看着她们。
    江芸走后,林氏过了好一会儿才擦了眼泪。
    江云康心事重重,直到书砚来回话,说大哥回来后就去了正院,这才舒展眉头,有食欲用饭。
    正院的谈话,传不到三房这里。
    但次日下学时,木须特意让江云康等一会。
    木须走在前头,脊背微微弯曲。
    江云康跟着木须往马厩走。
    “你昨日救了木疆?”木须回头看了眼。
    江云康点头说是。
    “那为何不与我解释?”木须停下,定定地看着江云康。
    “迟了就是迟了,不管理由是什么,都该受罚。”江云康浅浅笑着,没露出一丝不满,“若是解释太多,自个会让人觉得不服教,也会让先生难做。”
    木须微微抬眉,继续往前走,等到马车边上,才悠悠开口,“木疆说你是个极好的,极力和我推荐,要我收你为学生,你怎么看?”
    “能得先生青睐,自然是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江云康的气息很平稳,并没有因为木须的问话而激动,因为他知道木须并没有下定决心收他,“但拜师也讲究缘分和实力,若是一块烂泥,名师也塑造不出好的花样。拜师与否,尽力就好,能成便是天大的好事,不能成也要更加勉励自己,查找不足。”
    “你……果真与你兄长说的,不太一样。”木须的目光透露出赞赏。
    但正如江云康说的一样,他收学生是有门槛的,以江云康现在的文章,就是他看到都嫌浪费时间。若没有读书的天分,再多名师辅导也没用。
    木须现在,就想知道江云康是不是在藏拙。
    江云康知道木须在考量自己,垂眸看着地面的小草,一脸谦虚。
    “明年开春院试,你可要参加?”木须又问。
    “要的。”江云康点头道。
    “院试前先要过童试,以你现在的能力,过童试并不难。”木须也有收过白身的学生,但他想看看江云康真正的实力,“如果你院试能中前三甲,我便收你为学生,你可愿意?”
    木须讲学数十年,门下学子各个皆有功名,前任宰相就是木须的学生。他的学生虽遍布天下,但他收学苛刻,且每次都只收三到五个人。
    而这次,木须只打算收一名学生,作为他颐养天年前的收官。
    假如能拜师成功,不仅仅是能得到木须的指点,还有那些师兄们,都能成为江云康日后行走官场的人脉。
    眼下是五月初,下次童试在次年二月开始,还有八个多月的时间。虽比起别人寒窗苦读数十载,这点时间不算多,但江云康有原主的记忆,还有前世的经验。
    他这才和木须扬唇笑出灿烂,拱手行礼,“先生厚爱,学生一定会加倍刻苦。”
    “嗯好,不过今日的谈话,切莫要与他人说起。”木须不想给江云康带来麻烦,因为太多人想拜师了,“你也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许诺于你,必定不会反悔。等这次讲学结束,我会离开京城,免得其他人叨唠。”
    摆摆手,木须示意他要走了。
    江云康往后退了两步,等木须上了马车,才转身去找书砚。
    一般到了下学的时辰,书砚都会牵着马车在族学附近等候,但江云康今日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书砚。
    他绕着族学找了一圈,才找到躺在小巷的书砚。
    书砚额顶破了好大一块,渗出好多血,看得人头皮发麻。他人还清醒着,嘴里一直在喊疼。
    “书砚,你这是怎么了?”江云康扶起书砚,但书砚站不稳,他便背起书砚,听到书砚低声囔囔说了几个字,却听不清楚,只好飞奔去医馆。
    江云康昨日才来医馆,今日又背了个人来,里头的大夫都眼熟了他。
    看着榻上疼得眉头紧皱的书砚,江云康面色铁青。
    等大夫检查了又上药后,书砚这才意识清明,看着主子疯狂落泪道,“三爷,是一群蒙了脸的人,小的刚牵了马车出来,就被他们捂住口鼻,拖到小巷里打。”
    “你可有注意到他们的脸,或者衣衫有什么特别的?”江云康问。
    “衣衫都很普通,但小的拼死扯住一个人的面巾,飞快看到他的脸,在他右眼下边长了个痦子。要是再看到他,小的一定能认出来!”书砚现在浑身都疼,特别是后背,那些人下了狠手打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些人抓起来暴揍。
    江云康问清话后,胸口闷闷的。
    对方不为财,专门为打书砚而来,很显然是找他的仇家。
    但他才穿越几日,能有什么仇人?
    而原主是个只爱读书的书呆子,平日里是人缘不好,但也没得罪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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