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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这边看守所睡了一晚,第二天被押送回到案发地的公安局。她配合警察指认现场,他们又请来罗医生出了鉴定书,法院判决她由许家和看管。
    她在看守所里时,张屹森来看望过她几次。他问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其他犯罪嫌疑人或者警察欺负,又问她需不需要他寄送一些纸张画笔颜料给她。
    何愿摇头,她说:“下次带张艾可过来吧,让我看看她。”
    张屹森面露难色,他不会撒谎,表情都写在脸上。何愿联想到最近的事,张屹森刚才说帮她请动一位知名律师,他怎么出的起这笔钱呢?她突然想明白他难以言喻的潜层意思。
    她被放出这天,许家和没有来。他一直不相信她的病症,更不会拉下脸来和杀人犯扯上父女关系。她闭上眼脑子不自觉响起许家和的声音,你肯定又是装病,人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最后一句落脚一锤定音,说她是个社会垃圾人。
    张屹森开车来接她,车上还有罗医生。她疲惫不堪靠在罗医生肩膀上,又闻见她身上气味,令人精神舒缓的柑橘味。何愿遇见熟悉的人,情绪放松下来,眼前的红色细线终于消失。
    他们停在一家西餐馆门口,张屹森点了意面,何愿和罗医生点菲力和肋眼牛排。在张屹森走开间隙,罗医生问她:“何愿,你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人格吗?”⒭òūweиwū.иeⓉ(rouwenwu.net)
    何愿放下刀叉,“什么意思?”
    “在众多分裂人格里,通常会有一位能记住所有发生的事情。而其他人格则是片段记忆。”
    “我不是。许期做的事情我不清楚,她选择出来与否是她意愿,我只是凭借对她的了解会预估到一些事。我们同时存在交流也很费精力。”
    “只有你们两个吗?“
    她停顿一瞬,回答道:“还有一个,红,被我压制。“
    “别太在意了。“罗医生切给她一块牛排。”许期比你想象的坚强,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未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何愿不语,她低头叉牛排吃,罗医生见状也不再追问。
    *
    许期被送到医院精神疾病科住院,她的病友,隔壁床的小姑娘是躁郁症。罗医生是她的管床大夫,她能经常见到她来查房。张屹森给她送来画笔,颜料和纸张,但她从来没动过笔。
    窗外杨树吐芽,今天是个大晴天,许期和她的病友在看麻雀搭巢。她的记忆从旧屋直接衔接到家,某天晚上她醒来,看见床边是张屹森。她哭着抱住他,把他睡衣打湿,后来哭累了就沉沉睡去,再后来张屹森送她来到这里。
    她对张屹森没有怨言,相反她在这里稳定吃药,积极做康复锻炼,和这里认识的病友一起聊天。她的病友有不同年纪和学历,用人人平等这句话形容再恰当不过。
    罗医生来病房唤她去治疗室,她好奇,“何愿你最近怎么没画画了?“
    “罗医生,我是许期。何愿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再来试试和她沟通吧,看她这次会不会回应你。”
    罗医生让她躺下,之前已经进行过数次暗示引导对许期训练,现在她可以很快进入潜意识世界层面。
    这次的世界和往常不一样,一个全白的空间,中间摆放了一只玫红色沙发。何愿坐在那里,她穿了画展开幕那天的红色连衣裙。
    一个染着夺目鲜红色头发的女孩站在她旁边,红色格裙,铆钉鞋,双马尾,她始终背对着许期。
    何愿向她打招呼,“许期你来了。“
    许期点头回应,向她走去。何愿站起来拥抱她,她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许期哭出声来,何愿捧起她的脸,用手指揩去她眼泪。
    “哭什么啊。“明明她自己声音都已经颤抖。
    悲伤止不住,眼泪越擦越多,许期哽咽着说:“何愿,你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
    “是啊,许期长大了,都不用我看着了。“
    “你”
    何愿捧起她的脸吻下去,她想许期这个哭包这下她可哭不成了。她们经历的事,上过的床,都没有这个吻来得情深意众。许期从来没机会得到一个吻,她感受何愿的口腔,她的情绪,她要讲的话都在这里了。她的感情和她的吻一样热烈,感染着许期,她的身体那么烫,好像马上就可以点燃。
    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们都希望把这个过程放得更久一点。
    有人率先做出选择,何愿推开许期。她脸上还有未干涸的泪痕,她对许期笑,像朝阳生长的向日葵,是梵高的那幅向日葵。
    “我给你存了很多钱。你知道是哪张卡,密码是你的生日。如果他背叛你,就拿我的钱离开他。”
    何愿回到玫红色沙发的位置。许期追赶她的脚步,她和她的空间隔着无限距离。她看着何愿走远,何愿拉住红的手,裂缝突兀出现在她身上,在许期眼里她们像镜子一样碎掉了。
    她痛哭着醒来,罗医生把她抱在怀里,语气关怀问她怎么了。许期摇头,却在这个善意的怀抱里哭得更凶了。她不敢和罗医生讲,就算她说出来又有谁信呢?
    她在唇齿间回味到一丝清甜的味道。
    *
    张艾可五岁了,狗都嫌的年纪。她正在爬许期的书架,因为她工作需要,这里放了很多难啃的参考书,现在这里是张艾可探险常去的地方。许期是一位小说家,她在家全职写作。
    一声闷响,一本厚重的相册掉在地上。
    张艾可从书架上爬下来,好奇心让她翻开这本相册。许期听见响声赶来,张艾可指着一张照片问她,“这是妈妈吗?”
    穿着张扬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后面挂着一副画作,上面是叁支水仙百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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