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北思及此,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他才方饮下这杯酒,便见一名佩剑的巡兵连爬带滚的扑倒在了萧齐北的面前。
“军中是未教过你礼数吗?见了陛下怎能如此莽撞?”李安一挥拂尘,出声呵斥地上的巡兵。
座下之人也皆是不解,这巡兵乃是在山腰处来回换防的,又怎会跑至此处。
“陛下,楚王已举兵占领了定安城!且还有前往骊山之势!”
“什么?”
不仅是萧齐北惊呼,众臣闻声也俱是一惊,他们虽知萧成炜狼子野心,有夺嫡之势,但也不知其竟胆大至此,竟敢趁着春猎众人远离定安城而举兵。
谢砚书和薛予宁相互对视,春猎本该还有两日就该结束,他本以为萧成炜应是不会举兵,这一切都是他思虑过多而已,谁知竟并非是他多想。
谢砚书眸色微暗,紧紧地握住了薛予宁的手。
萧齐北冷眉攒起:“楚王是从何处来的兵力?”
地上的巡兵颤着声音道:“听探子来报,楚王手中的兵......”
那巡兵突然滞声,李安气急,用手中拂尘一拍他的肩头:“说话啊,这还愣着作甚?”
“那些个兵并非是我朝中人,身穿胡服,手提砍刀,倒像是燕国的人。”
“父皇!”萧成珏目色焦急,他立于萧齐北面前,出声道:“而今并非是思考五弟手中兵力从何而来的时候,当务之急应是想法子如何安稳回京。”
可众人皆知萧成珏所言也不过是为稳定人心罢了,京都被占,萧成炜还举兵前往骊山,手中尽数是燕国之兵,燕国之人本就擅骑射,攀爬,骊山虽地形复杂,巍峨难行,但对于燕国之兵而言,要想进攻骊山,绝非难事。
况且春猎之时所带出城的兵本就不算多,又如何去抵抗萧成炜?
萧齐北来回踱步,白髥翻起,冷眉紧皱:“逆子!逆子!亏朕还念长歌被送去和亲,因而并未因当初宋之平之事而加罪于他,他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萧成珏见萧齐北面色微白,立时便道:“父皇莫急,虽说楚王手中有不少精兵,但薛将军和定国公世子皆在此处,未尝就全无出路了。”
“陛下,龙体为重,还望陛下切勿再动气!”薛景琅亦是出声附和,谢砚书此前早就与他说过心中所忧,是以闻听楚王叛乱,倒算不上惊诧。
可萧齐北心中的愤恨却丝毫不减,他双手叉腰,忽而顿住:“燕国的兵......而今燕国皇室大乱,能抽身出来借给那逆子兵力的......”
萧齐北话至此处倏然一滞,旋即眸光一闪:“是陆向昀,是萧长歌所嫁的陆向昀!”
萧齐北忽而心中涌上一股幽火,喉间一阵腥甜,旋即口中漫开的血腥味让他眉头一皱。
“父皇!”
“陛下!”
萧齐北骤然倒下,吐出的鲜血染红了他面前寒凉的月色。
*
夜风料峭,营帐之中焰苗轻晃,早先摘下的桃花粉瓣尽数掉落,在桌面上铺陈晕开,瓣角已渐染墨色,不复往日清丽。
“不行!你绝不能去,若是萧成炜在中途设伏,你该当如何?况且小宁如今已有身孕,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她怎么办?”
薛景琅厉声呵斥,双眉紧攒,他虽对萧成炜举兵一事并不惊诧,但是要想安然归京,确实并非易事。
“薛大哥,此前我早已给我的父亲送信,告知他们减缓行军速度,为的就是能够在突遭变故之时,能及时赶到骊山,而今已兵临城下,我们还坐以待毙不成?”
谢砚书眸色坚定,并未有半分惧色。
薛景琅来回踱步,他冷声道:“是,我知晓你先下是想从小径去寻定国公,可如今萧成炜已渐渐逼近骊山,他一来必定会先围裹所有下山的小径,又怎会让你轻易逃出?”
“难道我们就不试一试吗?”谢砚书回声应答。
“试!自然该试,但这个人不该是你,听我一句,由我下山去找寻定国公,你则驻守骊山,拖延时间可好?”
薛景琅是死过一次的人,早在将军府被抄,喻青陈尸寒雪之中时,他便已了却了生念,若非是归远尚在人世,他许是早就同喻青一起去了。
如今大敌当前,此举极为危险,谢砚书与薛予宁才成亲不久,况且薛予宁如今怀有身孕,无论如何,出去寻救兵的也不该是他。
“薛大哥......”谢砚书眸色复杂,他顿了顿,嗓音因长时未有进水因而有些干哑。
“此前我父亲离开定安城时,为了避免圣上生疑心,是以绕的远路,留下的印记也只有我才瞧得出来,若是由你去寻人,岂非太慢了些?”
“这......”
薛景琅一时语塞,谢砚书所言不无道理,定国公行事小心,所留下的印记也只有谢砚书才懂,即便如今谢砚书告诉了他,一一寻找起来恐也非易事。
“可若是你出了事,小宁该怎么办?”薛景琅声音哽咽,他想拉住谢砚书,阻止谢砚书出营帐的动作。
可谢砚书只是轻轻绕开了薛景琅,向其一揖:“兄长,为了宁宁,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是些个燕军而已,又怎会拦得住我?”
“你......”薛景琅见他意已决,况且而今情势已迫在眉睫,他凝声道:“你......一定要安然回来,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