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嘴巴便撞上了一张小巧而柔软的唇。
洛闻心仿佛是就等着他低头下来一般,准确的将嘴唇印上了他的。
季晟身体僵了一瞬,深黑的瞳孔微微放大。
洛闻心不是第一回 主动亲他了,可不知为何,做起这种事情来,动作却依旧称得上生涩。
但虽然生涩,这一回却依旧不同于往常——少年亲了很久很久,就像一只蝴蝶长久而眷恋的停留在他唇上。
过了好一会儿,又慢慢张开嘴,轻轻含了含男人薄削的下唇。
几息过后,才睁开眼睛,从他唇上离开。
“我知道呀。”少年的眼睫颤啊颤的,明明在人家嘴巴上亲亲舔舔了那样久,此刻却又脸红了,泛起了些浅浅的粉,小小声道,“所以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嘛。”
连用两个“特别”,好像生怕他觉得分量不够重。
季晟低头看他,握着缰绳的动作不知何时早已停了下来。
踏雪识趣的开始慢慢儿走,自河西走至河东,它走了许久,季晟便也看了他这样久。
洛闻心咬了一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
他头一回跟人这样表白,季晟不说话就算了,又这样直勾勾的看他做什么呀,他都要被看熟啦!
于是伸出一只手,要去捂他的眼睛。
忽的,后脖颈上扣过来一只大手,另一手箍上他腰间,男人抱着他腾空而起,脚尖在马鞍上点了一点,就带他一同奔向河岸边,将他扑倒在草地之上。
瞬息之间,双手被扣住,铺天盖地的亲吻落下来,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洛闻心像落入了一张名为季晟的网里,又或者一直在他的网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好快,可两人挨的那样近,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却也听到男人郁勃的心跳声,一点不比他的慢。
他以为这只是又一次兴之而至的亲密,曜曜天光,他依旧害羞,却难得纵容,任男人在自己颈间亲来舔去。
“特别喜欢我。”男人边亲他,边还重复一遍他的话,“特别特别喜欢。”
这句话由季晟重复出来,总带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洛闻心耳朵都变尖红了一点。
可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负责任的,洛闻心没有说完就不认账的习惯,于是点了点头,“嗯。”
“那。”男人将他的脸捧起来,黑魆魆的眸子直视他,“成亲吗?”
洛闻心呆住了。
胸腔里那只小兔子又猝不及防的跳动一下,这次是真的快要跳出来了。
洛闻心简直想将心脏捂住。
季晟见他不说话,又凑过来一点,啄吻落在他脸颊,“成亲好不好?”
洛闻心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雪花儿在不远处走来走去,就像一抹雪。
洛闻心的皮肤却更白,体内寒毒已解,连日的温养下来,少年皮肤上泛着一种细莹莹的粉润,好似蚌壳里的珍珠。
他眨眨眼睛,抿了一下嘴唇,看着季晟,道:“你在……求婚吗?”
季晟又点了头,“嗯。”
心里那只兔子又蹦起来了,摁也摁不住,在心里乱蹦乱跳。
恐怕再让它蹦两下,他就要被闹的立刻答应季晟了。
……这样一点也不矜持。
洛闻心只好将声音压的低低的,让自己静下来一些,假装羞恼的瞪他一眼,“哪里有这样求婚的呀……”
什么准备都没有,把人压在草地上面,啃了一通脖子,就说要成亲。
他抬眼看着季晟,小声道,“在我的家乡,如、如果要向人求婚的话,是不能跟你这样的……”
“你说要怎样。”季晟看他,亲亲他的手指头,“都依你。”
“我、我不知道呀,我又没有求过,”少年乌黑的眼睛乱转,脸都红透了,语无伦次道,“可是起码要有戒指吧,而且、而且年龄还没有到……”
年龄?
季晟顿了一顿,蹙眉道:“要多少岁?”
“……二十二岁。”
洛闻心现下还不到十八岁。
“这个不能依你。”季晟直起身,见少年呆住了,才又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亲,“但是戒指可以。”
不知何时,手里已寻了束细细长长的草根来,也不知从哪里拔的,上头还坠着只白色的小花朵。
他三两下就弯成只指环,捉了少年手指过来,无比急切的,不由分说的,给他套了上去,像再晚上一秒,就来不及了一般。
那指环歪歪扭扭,十分简陋,一点也不好看,好没诚意。
洛闻心伸着手指头晃荡两下,扁了扁嘴,抬起眼,就对上男人热切的眼神,里头像藏了束火。
男人用臂弯困着他,俯下身来,一点点亲他,声音都变得温和,“是不是这样的?”
洛闻心看着那个丑丑的指环,嘟了一会儿嘴,过了好半天,眼眶里却又涌上一点点眼泪来。
他才十七岁,在这之前的短短十几年人生里,还从来没有对未来的爱人有过任何幻想。
可就算是有,恐怕也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是这样一个人。
样貌,性情,好像通通都不对劲。
唯一对劲的,恐怕就是他爱他,只爱他一个。
而自己好像也是一样,他向自己求婚,这样急切,这样简单,可自己还是好想立刻答应他。
少年伸着细细白白的手指头,在阳光下静静的打量着那枚指环,好半天都没说话。
“好不好?”男人在他颈间抬起头来,深眉朗目,眼睛里有碎光,“嫁我。”
第75章
都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可这十一月的扬州,风景似乎也不比三月阳春差到哪里去。
如今秋意正莽,青山隐隐,绿水沼沼,城外数十里处有一热闹酒肆,招子上写着“朋来酒肆”,里头人来人往,正应了它招牌的上的这朋来二字。
“你说季晟?你还不知道吧,他早死啦!”
这话一出,似是一道惊天响雷平地炸出,酒肆内静了一静,随后,无论是有心或无心的,均默默向说话那人投去视线。
只见一身披白色披风的少年端坐酒肆一方,对面坐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某门某派初出茅庐的小弟子,二人俱都白衣佩剑,端的是意气风发。
方才讲话的,正是那拢着披风的少年。
见酒肆内众多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人也毫不在意,仍旧端着酒碗笑道,“再高的武功,以一己之身敌北炀王爷的几千精兵,若是没死才叫稀奇吧?”
坐在他对面的那年轻人摇头道,“你小些声。”
那少年浑不在意的一笑,又道:“怕什么?”
肩上搭着白布的小二走过来,躬身问二位客官要不要添些茶水,那白衣少年又要了一壶酒,点了一盘酱牛肉,豪气的打赏了几个铜板。
小二连连道谢,弯腰退下了。
这酒肆如此之热闹,正是因为半月后要举办的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每三年一次,这回选址在嘉兴,楼外楼主、西山居掌门人、南山剑派掌门人等大前辈早已在十月上旬前往嘉兴商议大会事宜。
如今扬州人来人往,正是因此地离嘉兴不远,是个繁华地界。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是以连一小小酒肆也如此热闹。
江湖人一聚起来,谈论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话题。
最引人谈兴的,还是几月前季晟同他的随从孟桥在琼州大闹北炀王府,却至今身死不明的事情。
起先还有人猜测季晟重伤未愈,可好几个月过去了,就连孟桥也曾在扬州被人看见,向来同他形影不离的季晟却始终未见踪影,终于已有不少人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季贼身死,也算激浊扬清了,洛阳牡丹会,姑苏群英会,只要他出现,就准没个好。”这白衣少年又是喝了两口酒,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今天下英豪还剩多少,沈牧断臂,江之慎也不见踪影,余下一个徐温淼,怕是也不成气候,这武林大会,又能办成个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颇为狂妄,叫得上名字的年轻俊杰们,竟是没有任何一个能被他放在眼里,当即便有人冷道:“黄口小儿,这大话可是乱说不得。”
这少年被驳了话,脸色讪讪,朝那人看去,“哦?阁下又有何高见?”
只见说话的人身着短打,腰佩弯刀,听声音颇为年轻,看面相却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不由又道:“阁下也佩刀,莫不是对那季贼暗地推崇吧?”
这话就是胡乱扣帽子了。
凡武功精妙之人,必有效仿他武功路数的,就如“翎月公子”江之慎以一套碧柳剑法扬名江湖,一夜之间,江湖上便出现了无数个什么“绿柳剑法”、“银柳剑法”、“红柳剑法”等等。
几年前季晟只身闯大漠,断魂同无上的威名也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一时之间佩刀之人如过江之鲫,走在路上,很难不说哪个佩刀的就是效仿他的。
可后来季晟名声愈恶,各色传言纷纷扰扰,大多数人就算效仿,也不敢再那样光明正大,生怕走在路上就被以“恶贼同党”的名义一通围剿了。
如今又知他已经身死,这样的人便愈发少了。
果不其然,这中年男子脸色一黑,冷冷的瞪了那少年一会儿,终是将刀往桌上一搁,不再理会。
那少年见他不再理会,便也不再多作纠缠,转头和同伴谈起别的事情。
小小一方酒肆人声嘈杂,就在这时,有两个江湖客打这边走来,小二连忙迎上前去,为首那人便要了两碗酒。
这二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衣,神色俱都肃穆,周身都萦绕着不好惹的气息。
再仔细一看,穿白衣的那个袖管空空荡荡的,好像是少了条手臂;另一个分明生的端正俊朗,脸色却拉的老长,活像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二人往酒肆内走着,方才那少年却端着碗酒,侧着身子与同伴讲话。
“……不过北炀王爷乃是朝堂中人,季晟一个江湖人士,又同他有什么恩怨纠葛?”
“据传是为一美貌少年——”
那少年嗤的一笑,“不会吧,竟是个情种?我怎么不信呢?”
“我也觉得稀奇,传言中季晟生的丑陋至极,因此才以面具遮面,且身边从未有什么美貌男子女子出现,不过么,如今他已身死,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