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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姐姐,我在你公司附近,出来吃饭吗?”
    谈迎一开口便泄露鼻音,“我要睡觉,别吵我。”
    周寓骑似乎敛了笑:“你怎么了,声音怪怪的。”
    谈迎浑身发烫,眼皮灌铅般睁不开,懒得握手机,便由着它自然搭在耳朵边。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只是想睡觉,动也不想动,并不是昏迷休克。
    “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家在哪,我去找你?”
    “……”
    谈迎觉得这条声音很聒噪,无论换成谁都是。
    “姐姐?你再不回答我,我问舒劲要地址了啊。”
    “……”
    啊,公司的确登记过她的住址。
    谈迎不想扯上外人,不得已撑开眼皮,把输入法收藏夹里的快递地址发过去。
    约莫半小时后,谈迎家门给人敲开。
    周寓骑这双眼睛跟红外测温仪一样,看一眼就能预测温度,然后手掌便盖上她的额头。
    “干什么?”
    谈迎蹙眉后仰,避过他一只手,没避过一双。
    周寓骑双手兜住她的后脑勺,倾身用自己额头贴上她的。
    小时候奶奶说手掌探温不明显,可以用比较敏感的额头来感受。
    他仿佛贴上刚出锅的鸡蛋。
    “你发烧了,我带你上医院。”
    谈迎格开他的手,“我吃过布洛芬。”
    周寓骑问:“多久之前吃的。”
    谈迎滞涩一瞬,手被他拉住。
    如果他的体温正常,确实她烧得可以。
    “走,”周寓骑不由辩驳道,“今天我们颠倒一下,你当甲方,我当乙方,我来给你跑腿行不。”
    谈迎的职业思维还没蒸发,想抽手,抽不开:“甲方说的话乙方是不是应该听?”
    下一瞬,她的重心偏移,双脚离地,心下吃了一惊。
    周寓骑把她打横抱起来。
    “那只有这样了。”
    谈迎:“……”
    上一颗退烧药已是八个小时以前,说明治标不治本。谈迎只得配合他,拎上社保卡,迷迷糊糊到了医院。
    药水挂上,凉凉的液体溜进血液循环,谈迎只感觉通体发寒。
    她叠起双腿,尽可能在不锈钢排椅上窝成一团。
    “你很冷?”周寓骑问。
    谈迎正在给脑袋寻找最佳靠枕,左歪右歪都不舒服,像要拧断头。
    周寓骑脱下夹克盖给她,只剩一件套头兜帽卫衣,然后坐到她身侧,把她圈进怀里,扶着她的额头让她枕进他的肩窝,手掌搓了搓她的胳膊。
    “……”
    谈迎顿时僵住,跟注入防腐剂了似的。
    冬天/衣服厚重,体温传递没那么快。但那股温暖是从内而外的。
    半晌,她才挤出声音:“你知不知道趁虚而入很不君子?”
    周寓骑哼哼两声:“无所谓,反正你刚认识我就把我当流氓,只要能‘入’,谁还在乎君子还是流氓。”
    然后,他紧了紧双臂,斗胆、大胆、狗胆包天地低头亲了亲她的鬓发。
    “睡吧,等你精神好了,我再问你一次。”
    第39章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谈迎一年一度的感冒旷日持久。
    周寓骑便跟舒劲给她多请一天假,加上周末一共四天,让谈迎回回魂。
    谈迎租住的是一厅一房,租金昂贵,面积比怡香园的房子还要小,一个人刚好,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温馨之余偶显局促。
    谈迎从来没有邀请异性单独来家里,多出一个人不太习惯。
    周寓骑进厨房给她接水喝药时,顺便看了一眼工具,油盐酱醋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勉强可以让他这个半路厨师表现一下。
    就是估计许久没开火,厨房小推车上的蒜头成了蒜苗。
    “一会再给你煲点粥?”
    周寓骑想起小时候生病都吃白粥咸菜。
    谈迎摇摇头,跑进厕所抱着马桶把在医院吃的云吞吐了大半。
    她撑着精神挤牙膏刷牙,东找西找不见橡皮筋,只能一手抓头发,另一手握牙刷。
    “我帮你。”
    周寓骑挤到她身边,抓住她手下方那截头发,跟着她的脑袋走,提防着不薅疼她。
    谈迎从镜子中看了他一眼,霎时觉得多一个人也挺好。
    她低头匆忙吐水,掬起一捧水胡乱洗了把浮肿的脸,用纸巾擦干后扑回床上。
    周寓骑脚上踩的还是谈迎出差顺手带回的酒店一次性拖鞋,在卧室门口犹豫一瞬,还是跟到床边。
    “你要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啊。”
    谈迎闭着眼吱声,“吃不下,睡一会。”
    周寓骑单膝跪蹲在床边,看着她浓密如鱼鳍的睫毛,想了想说:“吃甜酒圆子吗?”
    那副鱼鳍没有扇动,主人与其说沉睡,更像沉思。
    甜酒汤圆的渊源也蛊住了周寓骑。
    “嗯。”
    谈迎终究还是应了声。
    “你等我一会。”
    周寓骑轻轻带上门,到客厅翻冰箱。
    谈迎大概有一段时日没有补货,冷藏区只剩一瓶保质期还剩三天的盒装奶,一只没裹保鲜膜失水皱巴的苹果,以及开封过的花生酱和蚝油。而冷冻区放着过期的半袋速冻水饺——周寓骑帮她丢了——还有没写保质期的腊肠。
    周寓骑往玄关瓷猫碗拿了钥匙,出门买东西。
    幸好底商就有大超市,周寓骑很快买好东西,只是缺了乳扇和玫瑰糖这种地方特产。
    周寓骑一边琢磨哪天问钟逸要玫瑰糖做法——乳扇太复杂实在搞不来——一边打电话给周致霆的助理,叫帮找一下玫瑰糖和乳扇,“一个小时内找不到就不要了。”
    周寓骑不知道自己一句平淡的要求给人多少压力,助理求同事推荐正宗云南特产购买渠道的消息转了一圈,竟然不小心给周致霆看到了。
    “哪个客户是云南人?”周致霆问。
    兢兢业业的男助理如实道:“是小周总要买的。”
    周致霆顿了顿,让他回头汇报后续,便没再说什么。
    周寓骑如此计较这种小礼物,也不知道要贴哪位贵客的心,看在当父亲的眼里,总有种舍本逐末的短见感。
    助理果然在一小时内备好东西送到指定地方。
    周寓骑下楼等着,手指转着一个精品店的小袋子。
    不知小周总太激动还是技术不佳,助理看到一捆五颜六色的橡皮筋掉出来,又刚好给他接住放回去。
    “还真给你找到了,谢了。”周寓骑又吩咐几句,愉快地晃着新袋子上楼。
    助理在心里默念几声阿弥陀佛,绞尽脑汁琢磨等下如何跟老周总汇报。
    他汇报过周家亲戚出轨的蛛丝马迹,但可从未处理过大少爷的恋爱绯闻,前者只是逢场作戏,后者说不定就此诞生出小老板娘。
    当真比班主任处理早恋还棘手。
    “周总,小周总一个人下来拿东西的,他让我转告你,说这几天不回家住了……”
    谈迎睡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给饿意熬醒,刚好吃上甜酒圆子配玫瑰糖和乳扇。
    “你从哪里弄来的?”她用勺子指了指后两样。
    “你只管吃就是。”
    周寓骑想了想,吃味地在心里补充一句:反正不是你初恋给的。
    “你吃什么?”
    谈迎忽然意识到这人没吃午饭就跑过来,到医院给自己忙活一下午,似乎颗粒未进。
    能让一个病人惦记着自己,周寓骑心头一暖,还是说:“你吃你的,别管我。”
    谈迎捞了一勺圆子,“你回家吃饭吧。”
    周寓骑沉默好一阵,无形跟抗辩,忽视她特意催促的好几眼。
    “我留下来陪你。”
    外面天已擦黑,周寓骑无疑说了一句很危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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