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使了点劲摔上鞋柜门,抱臂冷然道:“我是他邀请来的客人。请问,你又是哪位?”
“我是他的——”
“菲然?你怎么来了?”
周寓骑提着两杯奶茶,单手抄兜出现在余菲然身后,面上震惊多于惊喜。
主角出现,余菲然的抱怨发酵出酸味,“伯伯给我的地址。你怎么租在这样破的地方,我以为最起码有电梯,五楼爬上来真是要了我半条命。”
余菲然直接越过谈迎进入客厅,高跟鞋磕在瓷砖上分外响亮。
周寓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但气场悄然变了。他不再是没心没肺的“翘课大王”,像从朗朗晴天忽然走进小屋的视野,迎接他的是一片阴郁。
谈迎觉得应该离开,把“这样破的地方”让给他们叙旧。
但她得折回去一趟,手机还在餐桌。
“怎么菜那么素,就番茄炒蛋?阿骑,你出家修炼吗?”
余菲然尖锐的声音扎入谈迎耳膜,刺探的眼神也是瞄准她。
“你得问做菜的人,吃的人可不这么觉得。”
谈迎捞过手机,以哂笑结尾。
周寓骑来不及换鞋走进来,奶茶也忘记放下,“菜是我炒的。”
余菲然眼珠像要离家出走,“开什么玩笑,你用电饭锅煮饭都不知道要加水。”
谈迎没兴趣参加他们忆当年,回到玄关换鞋。周寓骑立刻跟上来。
她冲他一笑,“你有客人,我先走了。”
单鞋换起来很方便,谈迎也没带包,握着手机朝他随便拜拜。
“姐姐——”
周寓骑追出门,拉了一下她手腕。
“我真不知道她要来。”
手镯般的温暖转瞬即逝,谈迎留步低头,从他提着的袋子里扒拉出一杯清茶,不忘夹走附赠的吸管,朝潇洒他举了举。
“走了。”
周寓骑又跟出两步,但不敢再追,“我改天再找你。”
第21章
两杯清茶原本分装在双胞胎袋子里,一个萝卜一个坑,现今抽掉其中一杯,拎着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平衡。
周寓骑回到室内,把茶随手搁在餐桌。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余菲然反问,目光停在餐桌的两副碗筷上,其中一副筷子顶头沾了点番茄酱,应该是给用过了。
周寓骑想了想,改变说辞:“至少提前打个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余菲然冷笑,“那我岂不是看不到今天的惊喜?”
周寓骑胃口全无,看着仅剩的一杯清茶,喝也不是,不喝又不爽。
余菲然的疑惑炮弹还没发射完毕。
“你怎么认识一个那么成熟的女人,说不定都比我哥还大。”
余菲然亲哥比周寓骑大七岁,可能平常注意保养,看着比同龄的钟逸是要年轻一点。
至于和谈迎比起来……
有个严重的问题暴露了,周寓骑压根不知道谈迎芳龄,昨天她把诊疗单捂得死死的,连她名字也看不清楚,别说几岁。
不过将心比心,她应该也不知道他的……
周寓骑心头涌起不快,横冲直撞,胸腔都有点闷疼。
“成熟又怎样,人家嫌我幼稚了吗?”
余菲然难掩惊讶,眼睛瞪圆。
“我好像有点不认识你了。”
周寓骑想谈迎,不想跟她谈论谈迎,岔开话题道:“怎么有空过来?”
余菲然坐到谈迎坐过的位置,“你这个常年见不找的大忙人都有假期,我再没空也要过来看看到底什么把你留在了这里。”
周寓骑又给一股无力感攫住,像当初接家里电话一样。
可那次不开心谈迎会骑机车带他兜风,去海边露营散心,这次指不定就不见他了。
心乱如麻。
周寓骑坐到碗筷边,破罐破摔般低头,“肚子饿了吧,先吃饭。”
余菲然盯着面前那副碗筷没有立刻动筷,“碗筷脏了。”
周寓骑瞄了一眼,没留意到黑色筷子上的痕迹,但还是收走,给她拿了一套没用过的。
周寓骑发泄般使劲戳开清茶的塑封杯口,吸了一口,眉头一皱,仿佛有毒。
然后,他端起瞄了一眼上面的标签:十分甜。
余菲然说:“怎么了?”
周寓骑挤出一抹苦笑,“……没事。”
回到车上的谈迎也吸上了她的那一杯,口感十分寡淡,100%的清茶,没有一点蜂蜜味。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杯是周寓骑的。
这人有“腹肌消失恐惧症”,除了不吃宵夜,可以去糖的饮品一般不额外加糖。
谈迎又吸了一口,除了解渴,也太没劲了。
往扶手箱旁一插,她翻手机叫阮茜霖和方树宇出来喝酒。
阮茜霖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帮妹妹忙活暑假作业。
方树宇10分钟之前转发了一条公务性的朋友圈状态,很快响应,约她在酒吧见面。
酒吧名叫“海航标”,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年头不小,既然在岛上,海是自然的灵感,一切与之有关的名字基本早被抢注商标。
夏天旅游旺季酒吧基本24小时营业,虽是晚饭时间,谈迎进去时卡座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一眼就认出了吧台边劲瘦的身影。
阿sir就是阿sir,职业病烙进骨子里,坐姿都明显区分于别人,脊梁骨都不会休息打弯。
谈迎悄无声息逼近,用手机拍了一下他右肩,却闪身坐到他的左边。
方树宇给她捉弄了一下,抬手让服务员给一下菜单,转过头笑道:“猴妹说不来了,要去一个同事家参观人家的装修。”
谈迎挡了下说不用,随口点了一个曾经喝过的,点点头:“她一个人装修比之前两个人效率高,不用来回参考男人的意见,一切都是她说了算。你们怎么样?”
方树宇浅啜一口,无奈一叹,“能怎么样,十几年这都这样了。”
谈迎够到她的酒,解渴似的闷了好大一口。
方树宇喂了一声,“悠着点,这才几点,一会天没黑透就得打道回府了。”
谈迎浑不在意,浅浅舔去嘴角酒液,“你加把劲行不行,别让她又给别人拐跑了。”
方树宇哀然道:“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最后悔就是当年借钱让她把痣点了。”
阮茜霖原来有一颗媒婆痣,老是被男生取笑,她觉得异性缘差与此有关。高考毕业那年,跟几个好友凑钱,做了人生第一次医美。
她回家后没少挨骂,阮母觉得她破相,会坏命格,之后一旦感情不顺都会讽刺是点痣惹的祸。
媒婆痣消失后,阮茜霖的确往大众审美靠拢了一些,桃花运来了,自然轮不到被关在公安大学苦训的方树宇。
说到借钱,谈迎又想起被老马骗钱的伤心事,她和前任彻底分道扬镳,老马真是功不可没。
谈迎举起酒杯跟他随意一碰,“别提钱了,我又想起老马骗了我两万没还,饭都吃不下。”
方树宇在她的夸张中无奈摇头,“怎么今天有空一个人出来,你家弟弟呢?”
谈迎暗自翻白眼,“我独生的你今天才知道吗?”
方树宇愣了一愣,回过味来,转过高脚凳身面对她,往吧台随意搭肘,“吵架了?”
谈迎又闷一口。
方树宇揶揄道:“哎,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好这一口。”
谈迎瞪他一眼,略带嫌弃:“你们男人不是‘老牛吃嫩草’的伟大践行者吗,怎么到女人身上你就那么吃惊?”
方树宇皱眉沉思,兀自点头,幽幽道:“你还真承认了啊。”
谈迎说:“单纯反驳,别往我身上扯。”
“我用职业给你拉个预警,”方树宇的职业病又犯了,“动手之前最好先看一下身份证,免得惹来麻烦,啊?”
谈迎斜他一眼,抬手用手指吊着酒杯,百无聊赖晃了晃,“最好跟你报一遍身份证号码,确认真伪,再查查是否有犯罪或开房记录,是吧?”
方树宇半举酒杯,示意再碰一个,“别嫌我啰嗦,出差错流程更啰嗦。”
谈迎以酒润口,半认真道:“这事的可能性,都没你和猴妹的高。”
方树宇正要反驳,视野边缘挤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忙放下酒杯,举手示意。
谈迎刚要循着他目光寻找,耳旁方树宇的播报同步提醒她,“真是巧,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
钟逸出现在“航向标”并不意外,这里曾是他们的“老地方”。
意外的是谈迎,她已经有两三年没跟他说过话,却从来不缺他的消息:感情状态、工作地点,甚至工资。
钟逸近在眼前,冲她点了点头。
谈迎淡淡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