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忍心把这只手甩开?桑越不行,桑越轻轻笑道:“那便走吧。”
他们向下座城走去,默契的不提一些事情,也不急着赶路,就这样肩并肩在野地慢慢穿行。
覆了一层薄雪的地面出现两行脚印,渐行渐远,风吹落枝头的积雪,啪嗒往下掉去,云涅躲开之前,一只手就轻轻遮在了头顶。
渐渐地雪越来越小,不知何时停下,头顶的积云被风拂开,一束明光穿过云层射向大地,照亮了一片林间尘雪。
云涅忍不住向桑越悄悄靠近一点。
下一秒,并肩的人晃了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像受磁石吸引的铁,向云涅倾斜了下。
袖角几乎笼罩住他们的手,乍一看,好像两人在牵着手。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雪停了后,阳光越来越烈,反射在积雪上,刺的眼前一片白茫茫。
唯一的色彩,好像都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多想一直看着,看到天荒地老。
傍晚的时候,两人入了九春城。
城里四季如春,草木繁茂,落下来的雪冒出淡淡烟雾,笼在静谧河面与盛放的花树上。
云涅往前走了两步,期待地问桑越:“师父,你对这里还有印象吗?”
桑越略微回想了下:“有一点,大多记不清了。”
两百多年前,九春城的城主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桑越路过,见此处民不聊生,顺手便将其杀掉了。
现如今九春城模样大变,百姓安居乐业,路边烟柳靡靡,日子比两百余年前好上不少。
云涅买了份小报,看后,便拉着桑越去九春城最有名的酒楼吃饭。
桑越被他拽着袖子,边走边看街两边,远远瞧见那座高楼,不禁笑:“沧海桑田啊,记得为师以前来的时候,城里没这么高的楼。”
“师父对以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想听故事?”
“嗯!”
“那你坐下来,师父慢慢讲。”
独自赚钱确实不易,但给师父花钱,云涅一点都不心疼。
要位置最好的雅间,点最美味的佳肴,以及最珍稀的酒。
荷包飞速扁下去,云涅眼都不眨。
为了对得起徒弟的钱,桑越不得不绞尽脑汁思索那些早被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桑越讲的时候,语气平淡,声音和缓,故事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波折。
但云涅听的很认真,认真到桑越似乎也从那些褪色了的记忆中找回了曾经的生机与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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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逛夜市。
一边走,一边买,把桑越的怀抱塞得满满的。
“以后师父不在第一宗当长老,就换我养师父,我会对师父特别好。”
若云涅长了尾巴,此时一定会骄傲地高高扬起,当然,虽然没有尾巴,但期盼的眼神和语气里装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桑越怎会让他失望,遂鼓励:“我知道,小涅最棒了。”
云涅更加用力抿嘴角,不让自己笑的太得意。
他们在街上逛着,分食了超受欢迎点心摊的最后一块糕点。
云涅把它分成两半,伸手去喂桑越,桑越看看他,笑了笑,张口接住。
指尖不小心碰到人柔软的唇,轻轻抖,飞快收回来,云涅低头吃另外一半,吃了好半天才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
看杂耍的时候,云涅给桑越塞了一把碎银,每到精彩的地方,两人就与周围的百姓一起投掷碎银当赏钱。
他们投的又准又稳又多,几次下来,杂耍的伙计注意到了,特意靠近表演了个喷火。
火树繁花,伴随无数彩色花瓣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美丽非凡。
周围一片叫好声。
云涅忽然说:“我好想师父。”
桑越站在他身边,望着他望向的美丽夜空:“亦同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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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一轮杂耍,两人打算去别的地方,但走出去没多远,就感觉有人在跟踪。
云涅让桑越去一个摊子坐下吃红果汤,自己往边上去了。
“师父慢慢吃,我自己能解决,稍后便归。”
但桑越一直到吃完整碗红果汤,都没等到云涅。
用帕子擦擦嘴角,桑越抱起那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慢悠悠找了过去。
那是一条小巷,桑越站在拐角处,静静看向里面。
先前跟踪的男人抱头缩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地吼叫:“你杀了我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云涅背对巷子口,桑越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了他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片刻,等那男人吼叫的声音低下去,云涅才冷淡开口:“没有必要,别再纠缠我,我们不熟。”
那男人又哭又笑,话里满是愤懑:“是啊,我以为那天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不仅活着,还混的人模狗样……明明都是那地方出来的,凭什么你走了狗屎运一步登天,而我只能在街头卖艺……”
人见的多了,便练出了眼力。
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云涅与自己的差距,明明以前都是贱命一条,他甚至比自己还要弱,凭什么现在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泥里?
云涅声音愈低:“那死去的人呢?他们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昔日你为了活命,反过来帮主管监视大家,通风报信害我被抓……念在那时都不容易,我不要你的命,但你再闹,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