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事情就多少意思了,看起来是条不小的鱼。
郑云奇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个问题,“你找她做什么?”
“帮萧明瑾的一个朋友忙。”萧明珠把玩着桌上的茶杯,慢吞吞的说:“他未婚妻年幼走丢了,我大哥去查了人是被张凤婆给掳走的,所以想找找。”
“可这么多年…”郑云奇迟疑了下,又说:“这么多年过去,恐怕就算还活着估计下场也不会好。”
萧明珠应了声:“这个我们也都清楚,但是他现在想要的就是一个答案,知道他的未婚妻下落究竟怎么样,即便那个结果是不好的,也算全了他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罢。”
郑云奇恍然,“那行,我去教人帮你们查查,我记得前段时间,那张凤婆还来了一次长淮,我让人帮你们查查她如今在什么地方。”
萧明珠弯着眼冲他道谢,“谢了。”
郑云奇性子急,和她们说了一声就急冲冲的就去帮他们找人去了。
谢宴迟偏头看她,“出去走走?”
“好。”
两人出了郑府,因为马车上绣着郑家的标志,一路上也没人敢靠近,行驶的格外顺畅。
谢宴迟望了一眼窗外,轻笑着说:“这就是世家,在此地常驻了数千年之后,连圣上的存在感都会被他们弱化,那些民众只知道长淮有个郑氏,或许你问他们,当今的圣上姓什么,都会有人答不出来。”
“确实,在他们心里最不能得罪的恐怕就是郑氏。”萧明珠点点头,沉默了会儿又问他:“那圣上会对他们动手吗?”
“那些世家?”
“对。”
“会的,我父皇他老了,他这个年纪不足以去支撑他发展那些雄心壮志,于是他便迫切的想要稳固皇权。”
顿了顿,谢宴迟又轻声说:“在他看来,那些世家便是不稳固的因素。”
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想要去掉这些世家,不过到底这天下还是谢家的天下,世家蹦跶的再厉害也占不了大义。
他那个父皇虽然大了,但终究还是有些本事,不然也轮不到他坐这个皇位。
萧明珠抿紧了唇,睫羽微垂,嗓音很轻:“那镇国公府呢?”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凝滞起来,过了许久,少年的嗓音响起:“我不想骗你宝儿,他会对镇国公府动手,一定会。”
镇国公府对他的父皇来言,比世家更加要让他忌讳。
镇国公萧冀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即便边关调了人去,可那些人心里都只记得萧冀,无人知晓那位新派遣的将军。
他有三子一女,长子萧仲琰,大理寺正卿,二子萧仲瑜,少年将军,三子萧明瑾,大儒关门弟子,没有一个纨绔子弟,没有一个不成才。
他父皇疑心病最重,怎么可能不慌张,怎么可能不害怕?
小姑娘眉眼耸拉下来,她低着头轻轻的说:“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树大招风不是吗?”
“可我就不明白,圣上怎么就能那么心狠,外族入侵,将我爹爹调去边关,转头却囚.禁他的妻儿,直到这种时候,我爹爹仍然不敢相信他忠心耿耿效忠的圣上会做出这样的事。”
眼泪“吧嗒”一声滴在裙上。
萧明珠别开脸,细白的手指抹开眼泪,将帘子稍微拉开了些,冷风灌进来,压下了她的酸涩。
谢宴迟知道她说的应当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可这种事确实是他那位好父皇能做的出来的事,他垂下眼帘,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宝儿。”
小姑娘细细嗯了一声。
“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也不会让他伤害到镇国公府。”他伸出手将她的脸转过来,弯着眼笑,“这是我答应你的誓言,还记得吗?”
萧明珠怔怔的看着他,许久重重点头,“记得。”
“我不会骗你的萧明珠。”少年将脸凑近了些,抵在她的鼻尖定定的看着她,“这个世界上我可能会骗其他人,但唯独不会去骗萧明珠。”
他捧着她的脸,细细的亲了下她的唇瓣,“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改变。”
萧明珠觉得眼眶有些红,她吸了吸鼻子弯着眼笑,“好呀。”
马车到了长尹街停下来,谢宴迟在小姑娘的指挥下,买了两袋蜜饯,教卓礼付了钱后,拿了一袋给小姑娘吃,另一袋交给卓礼让他保管。
眼瞧着,随着路越走越长,手上堆的东西越来越多,卓礼忍不住偏头问:“王妃还会再买什么吗?”
寻冬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长尹街逛完了,接下来应该还要去东市,东市那边卖的东西更多。”
卓礼:“………”
他们王爷才会不会管他双手是杀.人的手,只记挂着王妃有没有吃好。
寻冬偏头看他,想了想问:“你拿的下吗?”
卓礼果断开口:“拿不下。”
寻冬看了看东西确实太多,忍不住说:“那我帮你拿一点罢?”
“好。”
又走了一会儿,两人手上堆满了东西,对视一眼。
“算了,我们先回马车上,将东西放回去再说罢,不然按照王爷王妃这架势,估摸着还会继续再买下去。”
“成,先将东西送过去,过会儿再过来。”
卓礼挤上前,将钱袋递给了谢宴迟,苦着脸说:“王爷,我和寻冬先把东西放回去,过会儿再过来。”
少年神色坦然,应了声:“好。”
萧明珠看着脸颊却忍不住红了,待他们走后,她才小声问:“是不是买的东西太多了一些啊?”
很少有出来这么闲逛的时候,她还没说要,谢四看她眼神在某个东西上停留了几秒后,便直接买下来,然后,东西就越买越多。
谢宴迟摸摸她的头,“还好,不多。”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将全天下所有的珍宝都捧到她面前来。
他这会儿总算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做皇帝,他有那么一瞬间,也突然有点想。
他想将全天下最好的珍宝都任她挑选。
想看到她在看到那些东西时,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就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明媚肆意。
萧明珠耳根有些发热,旋即故作不在意的将蜜饯塞了一颗给他,笑眯眯的问:“好吃吗?”
甜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唇,腻得人发慌。
谢宴迟眉头有一瞬的轻皱,很快便掩饰下去,笑着应了声:“好吃。”
这么多年,他和萧明珠吃着一样的口味菜。
她喜欢吃什么东西他就喜欢什么,这些年都习惯了,可唯独吃甜这一个,他始终习惯不了。
“骗人。”萧明珠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轻哼,“之前还说全世界最不会骗的人就是我呢,我看你最会骗的就是我。”
“我没有。”少年有些着急,紧抿着唇说:“我就是…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萧明珠好不容易喂他吃一次东西。
别说是蜜饯,即便是裹了糖霜的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我不会不开心啊。”萧明珠伸出手攥紧了他,轻声说:“你不喜欢吃的东西你和我说,我下次就记得了不会再喂给你吃这——”
“可我想你喂我。”谢宴迟耳根通红,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神色,“即便吃讨厌的,我也想吃。”
“我没有说不喂你,只是说不会喂你吃你不喜欢吃的东西。”萧明珠伸手又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轻哼,“你下次能不能把我的话听完再说?”
少年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
他别开脸,冷白的肤色浸满了红晕,刚刚被她揪过的耳朵也红红的,有点可爱。
萧明珠追上他的步伐,笑眯眯的问:“那你喜欢吃什么呀?”
“桂花糕。”
“你骗人。”她鼓起脸,嘟囔:“这分明是我喜欢吃的。”
谢宴迟垂下眼帘,轻声说:“可…因为你曾经给了我一半,我吃了后就喜欢上了。”
“有这件事吗?”萧明珠挠挠头,怎么都想不起来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忍不住问:“什么时候的事?”
“八岁那年。”谢宴迟望着她,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烙印在眼中,慢慢染了笑意,“我被父皇责备,你来宫里玩顺便来找我,吃东西的时候,给我吃了半块桂花糕吃,那个味道我记了很久。”
他想到小姑娘当时纠结的模样,就有些想笑。
分明是舍不得,可瞧着他看过来,想了好久还是忍痛掰下来一块,刚想递给他,又掰回半块,可怜巴巴的说:“这个很好吃,你要一点点吃,不能一下吃完了。”
他尝了一下,确实很好吃,那个味道一下子就让他记了很多年,怎么都吃不腻。
后来,他尝了很多次桂花糕,都很好吃,可却没有当年萧明珠给他的那半块好吃,因为那块桂花糕是她仅剩的一块,却还是分给了他一半。
小姑娘没什么印象了,可听他这么说,还是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看,我就说我小时候对你好罢?”
“是是是。”谢宴迟捏了下她的脸颊,“还去不去吃东市的枣子糕了?”
萧明珠眼睛亮了起来,“去!”
“走,让卓礼将马车拉过来,我们去东市。”
两人往回走,没多久,便迎面撞上了正往他们这来的卓礼和寻冬,还有郑云奇。
萧明珠:“你怎么也来了?”
郑云奇笑了笑,如实说道:“刚刚查到了那个张凤婆的下落,她目前正在江南,是派人将她抓过来,还是……?”
“派人接触。”谢宴迟神色淡淡,漫不经心的说:“就说你需要一个暖床,以长淮郑氏的名声,我想那个张凤婆应该不会拒绝你。”
郑云奇点点头:“好。”
到了晚间的时候,果然有了消息传过来,张凤婆约他明天上午在翠玉楼见。
萧明珠捧了杯茶,咂舌,“来的还真够快。”
江南和长淮也有一段路程,这是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
“你还是低估了长淮郑氏在江南这一带的声望。”谢宴迟往后靠了靠,那双漂亮的眼眯了起来,神色难明,“那个张凤婆巴不得能和他扯上关系。”
他顿了下,轻笑,“又或者说,是她背后的人想和长淮郑氏扯上关系。”
但凡传承了多年的世家多少都有点骄矜,除却各大世家外,很少往外通婚,对旁人自然也都瞧不上。
如江东李氏,长淮郑氏,清河崔氏等。
除却镇国公府外,少有人能和世家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