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面容难看,郑氏盘踞长淮数千年,她养尊处优至今,何曾向个毛头小子行礼?
可坐在这位置上的是晋王,是皇族的人,再不满也只能认,否则就是藐视皇族,如今圣上对世家万般警惕,这个紧要关头,他们绝对不能再引起圣上的关注。
想通了这一点,老夫人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行礼,“拜见晋王殿下。”
王氏等一众家眷也都跟着行礼。
少年靠坐在那里,神情自若地受了这一礼。
好半天,没听到回应,王氏下意识地想起来,卓礼板着脸沉声开口:“晋王殿下让你起来了吗?”
王氏脸上火辣辣的疼,沉着脸又跪了下去。
“本王原不想用那些身份来压你们,毕竟都是她的亲人,我怕她为难。”少年顿了顿,嗓音骤然冷下来,“可你们都不管她高不高兴,本王凭什么管你们?”
小姑娘来之前高高兴兴的,她给每人都挑了礼物。
他还记得夜色里,小姑娘弯弯的笑眼,她兴冲冲的和他说这是给外祖母的,这个是给舅舅……
她满心欢喜的来见这些亲人,可每个人都在算计她。
那是他朝思暮想,喜欢都怕唐突了她的萧明珠。
她们凭什么让她难过呢?
王氏攥紧了掌心辩解,“晋王殿下误会了,我是想着宝儿她娇生惯养的,一个人伺候不了她,才叫人过去伺候。”
“别往她身上泼脏水了,她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谢宴迟掀了下眼皮,嗤笑道:“若是真的想说,不妨把这些话说给我岳父岳母和几位兄长听,让他们也听听郑夫人是怎么编排宝儿的。”
王氏脸上难看的很,再说不出话来。
“郑夫人这样着急着往这里送人,本王倒是怀疑郑夫人的目的性了。”少年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慢条斯理的说:“知道本王南下的人不多,若是本王出了点什么事,郑夫人能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话落,他偏头吩咐:“卓礼,去查查那两人的身份,本王现在怀疑她们是反贼派来的刺客。”
反贼和谋逆有关,这牵扯的就大了。
这一下。老夫人也坐不住了,连忙开口:“晋王殿下,这两人都是家生子,身世清白绝不会和反贼有关。”
谢宴迟神态散漫,随口道:“这得等查出来后才能定结论。”
“她什么都不知情,不用想着去坏她名声。”他站起身,轻拍了下衣袍上的灰尘,“不尊长辈的都是本王,若有什么话传了出去,只怕到时候来和你们谈的就不会是本王了。”
话落,不待她们反应过来,他抬步出门。
亭子里,小姑娘来回的踱步,瞧着他走进来,眼睛亮了起来,“谢四。”
谢宴迟浑身的戾气散了个干净,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揉了下她的长发,“刚刚哭了没有?”
萧明珠别开脸:“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那你脸上怎么有泪痕?”
“才…才没有。”萧明珠下意识地去擦眼角的位置,可瞧见少年弯弯的笑眼,她忽然就明白了他在捉弄她,气得砸了他一下,“你真讨厌!”
她哽了一下,鼻尖酸酸的,被他这么看着她又忍不住想哭,别过了脸。
“我错了我错了。”少年一下子慌了神,将她按进了怀里,轻轻哄道:“宝儿不哭不哭。”
萧明珠伏在他的肩头哽咽着掉眼泪,她抽抽噎噎的喊他,“谢四。”
“在呢在呢。”
“你不能对我特别好,你对我这么好我就变得很娇气又很爱哭,你越哄我我就越想哭。”
“那就娇气点。”谢宴迟亲了亲小姑娘哭红的脸,轻声说:“从前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娶了萧明珠我会怎么样,后来,我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了我只想让萧明珠一生顺遂,我想让她永远都不会难过的皱眉头,所以…”
他顿了顿,擦干她眼角的泪,小心翼翼地亲了下她的眼,“别哭了,哭的我心疼。”
作者有话说:
我感冒了好难受呜呜
我就是走亲戚下午流鼻涕晚上嗓子开始哑穿的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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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哭了许久, 鼻尖被冻得通红,冷风一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别哭了乖。”谢宴迟亲了亲她挂在眼睫的泪珠, 轻哄道:“再哭下去, 万一病了怎么办?”
他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耐心的和她说这些权衡利弊,“病了后就不能吃糖葫芦,不能吃糕点, 要喝很苦的药。”
听到很苦的药, 萧明珠才抽抽噎噎的止住,小声问:“那吃完药还有甜枣吃吗?”
谢宴迟被她气笑了, 伸手点了下她的眉心,佯怒, “你若是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生病了,不仅不会给你甜枣吃,还必须得喝那些药。”
“那…那我不哭了。”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又有些委屈:“我也不是因为她们,是因为你哄我,我才想哭的。”
没有人会像谢四这样对她好。
因为她的一点小情绪,就着急忙慌成这个样子。
她就是想到这些, 所以眼泪才忍不住掉下来,纵然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 可他仍然是对她最好最好的那个人。
谢宴迟怔了怔, 啄了下她的唇瓣,“那就习惯, 等习惯后就好了, 不让你掉眼泪是我理所应当的份内事。”
他顿了顿, 又轻声哄她:“别哭了乖,等会我们去找下那个张凤婆的下落。”
听到这个,萧明珠吸了吸鼻子止住想要掉的眼泪,点点头,“好。”
“真乖。”谢宴迟眼里染了笑意,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等会出去,奖励你吃一串糖葫芦。”
“就一串吗?”
“两串的话太多了,这种天气吃多了你脾胃虚寒受不住,等开春了再吃好不好?”
“好。”
“宝儿宝儿,原来你在这呢,难怪我先前去观雪阁里没找到你。”
离老远,就有个锦袍少年快步走过来,他模样看着和郑云澜隐隐有几分相似,但细看,却又能分辨出来,他年纪较轻,性格爽朗,一说起话那双眼便笑呵呵的弯了起来。
萧明珠偏头招了招手,“郑云奇。”
招呼完,她又压下声音介绍:“这是我二舅舅家的表兄,比我大那么一点,幼时我俩关系最好。”
谢宴迟偏头看她笑着应下。
郑云奇走近了些,瞧见两人亲昵的模样,咧嘴笑起来:“现在不该喊宝儿,该唤晋王妃了。”
他说着,弯腰拱手,作势欲拜,“参见晋王殿下晋王妃。”
“你这是干嘛?”萧明珠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客气了。”
“礼不可废!”郑云奇摇头,一板一眼的说:“你如今是晋王妃,身份地位不同于从前,可不能再如往常一般随意,该行的礼还是得行,君是君臣是臣,这个得分清楚。”
谢宴迟看了他一眼。
这人倒是拎的清,长淮郑氏还能出这样一个人,倒也是稀奇。
他那个祖母和婶娘,一个个把自己摆到长辈的架势来训斥宝儿。
估摸着她们也是在长淮做土皇帝做惯了,养尊处优,怕是分不清当今是谁的天下。
过了会儿,谢宴迟回了神,慢条斯理的说:“私下里正常相处就好,宝儿也不想让你们很为难。”
郑云奇偏过头看他,恭敬喊了声:“晋王殿下。”
他这么偏过头,整张脸便清晰可见了,他和郑云澜生得格外相似,只是他看起来更为和善好相处些,不似郑云澜的冷淡,这双眼笑意偏多,很容易就让人升起好感。
谢宴迟收回打量的视线,轻嗯了一声:“你是宝儿的表兄,和我不必这么客气,喊我宴迟就行。”
郑云奇笑了笑,“君臣有别,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快坐下来。”萧明珠撇了下嘴,又想到什么笑眯眯的问:“你和那个什么小青梅怎么样了?”
郑云奇神色坦然,大大方方的说:“定亲了,明年六月份成亲。”
“这么快?”萧明珠惊呼,又弯着眼笑,“真好,我记得年幼时那会儿你们两个就亲近,这么多年过去,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郑云奇眼里笑意浓了些,笑眯眯的说:“那也得多谢你,若不是你从中撮合帮忙,恐怕我和她也不会走到一起。”
说完,他拍了拍桌,“说吧,想吃些什么,我带你去和晋王殿下吃,这长淮大大小小的地方,就没有我没吃过的美食。”
“现在不行,我们等会有事去办。”萧明珠摇头,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听说过张凤婆的名字吗?”
“张凤婆?”郑云奇皱着眉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是不是一个胖胖的伢婆?”
萧明珠愣了下,“你真认识?”
“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物,常年游走在江南一带,往各大的青楼或者官宦人家送些……”
郑云奇话到一半,才发觉这话不太适合和小姑娘说,瞬间改口:“送些俊秀的丫鬟小厮。”
那些官宦人家,不少有人有些特殊爱好。
例如,喜欢娈.童,这张凤婆这些年来,不止卖到青楼,各大官宦人家也都有送过,不算个小角色。
他也是参加宴会时,听几个公子哥闲聊说的。
这张凤婆手头俏丽的女童可不少,都是从京城那边送过来的。
萧明珠有些愕然。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伢婆,居然背后还牵扯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把人卖给过官宦人家,江南一带富商可不少,谁知道还牵扯到什么人?
谢宴迟懒懒地掀起眼皮,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