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她以为是梅姐,闭着眼睛就接了,听筒里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含混又得意的叫她:“欢欢……”
程欢一愣,然后又听到了沉知南的后半句:“我是经过允许才给你打电话的。”
“……”
程欢无言半响,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沉知南这是在回应她之前要求的尊重吗?
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程欢下意识皱起眉,做出防备的姿态:“干什么?”
沉知南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清醒时候的自己没有找到下去的台阶,所以才用醉酒来作掩护,遵从本心。但他这会儿醉得厉害,实在没什么思考的能力。
此刻,听到‘干什么’,沉知南满脑子要接的话就是‘干你啊’。
这根本无需思考,几乎是一种肌肉反射的下意识。不过沉知南想了想,还是先问:“可以吗?”
——干什么?
——可以吗?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对话不仅让程欢一头雾水,身旁欺负沉知南喝醉了毫不避讳直接把电话开了免提的蒋停枫也很无语。
蒋停枫瞥一眼脸色酡红、表情高傲、和他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兄弟,恨铁不成钢地直接把手机抢过来,对电话那头的程欢说:
“这傻逼喝多了,哭着喊着找了你一晚上,赶紧过来把人拖走,有什么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半个小时之后,他要还在这儿鬼哭狼嚎地碍眼,我就扒光了把他丢街上去!“
“反正他现在醉得人事不省,明天他要上热搜了,我就说是你逼他去裸奔的。“
“……”好阴险的威胁。
说完蒋停枫就把电话挂了,而他的好兄弟不仅不念他的好,甚至扑上来要跟他干架。
蒋停枫侧身躲开,把手机丢还给沉知南,真心实意地骂了句:“傻逼。”
四十分钟后,程欢按着蒋停枫给的地址找过来。
超时了十分钟,沉知南倒还没有被丢出去,但他上衣看样子是已经被扒掉了,光着身子、笔直地坐在沙发上,腹肌上面亮晶晶的,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
程欢一眼锁定蒋停枫,表情复杂。
她想,她这一趟行程至少应该问沉知南团队那边要二十万的,亏了。
蒋停枫也看到了程欢,她裹着长到小腿的大衣,墨镜口罩帽子装备齐全,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让蒋停枫看了来气——
沉知南是公众人物没错,但这女的来这种私人的地方还把自己裹这么严实,就这么怕被拍?还是别有所图,心虚不愿被更多人知道?
蒋停枫上上下下打量程欢,痞里痞气地笑:“呦,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呀,难怪把我们沉少爷迷得要死要活的。”
他阴阳怪气,程欢听出来了,自然也没有好脸,冷淡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
她走到沉知南面前,微微俯下身,问他:“自己能走吗?”
沉知南点头,程欢就站起来,视线在乱糟糟地沙发上巡视一圈,找到他的外套递给他:“那走吧。”
在包厢一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沉知南真的面无表情地自己穿上外套,然后站起来跟着程欢,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说:“头晕,我想牵着你的手。”
程欢在镜头下习惯了,并不会因为成为视线的焦点而有异样的感觉,她看沉知南走路确实不太稳,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沉知南开心起来,不过他高兴了也不笑,只是兴致勃勃地告诉程欢:“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程欢没有拒绝。
她自己也想不到理由,后来回过头再看,大概是因为沉知南在试着回应她的要求吧。程欢有时候也会心软。
沉知南要去的是个纹身店,夜已深,老板已经睡下,沉知南一个电话,用平时十倍的价格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要求人家给他背上纹身。
“沉知南,你真是有病!”
老板咬牙切齿,但两人明显认识,又是在沉知南自己身上纹,程欢便没有发言,沉知南喝醉了不讲道理,老板犟不过他,骂骂咧咧地把人带去了工作室。
程欢在外面的沙发上等,一会觉得他有病,一会觉得自己也有病。
机器的嗡鸣声也没妨碍程欢犯困,屋里空调温度正好,她窝在沙发上,很快困得头一点一点。她站起来在屋里溜达两圈,生出了扔下沉知南离开的念头。
反正这里的老板是他朋友,等他纹好,估计天都要亮了。到时候沉知南酒劲一过,说不定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她肯定也没好话。
再闹个不欢而散,没必要。
正想着,工作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沉知南光着膀子出来,让程欢看自己后背的纹身。
沉知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亮晶晶地:“我也可以纹你的名字,程欢,现在我们是平等的。“
他腰的位置那里,确实有两个字:程欢。
不过一看就是用笔写上去的,只用保鲜膜包着,装个样子。
程欢看店老板,老板打着哈欠给她抛眼神:糊弄糊弄骗骗他就得了,大晚上的,谁不睡觉有空陪他瞎胡闹啊。
“……”
两个神经病被赶出来,沉知南醉酒后神奇的脑子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站在街上打电话。
程欢以为他是被风吹得清醒了一些,联系人要回去了,结果听见他理直气壮的声音:“爸,我是沉知南,以后你也当程欢的爸爸吧。”
“……”
可怜他的老父亲深夜莫名多了一个孩子,还没来得及仔细问,就被挂了电话。
最后,沉知南拉着程欢去了他自己平时常住的地方,找到自己获得的两个影帝奖杯,把其中一个上面刻的字用毛笔涂黑,写上:影后,程欢。
双手捧着,递给她:“恭喜你,程欢影后。”
程欢不伸手去接,沉知南就一直不动,固执地等着。终于,她妥协,接过那滑稽的奖杯。
沉知南像完成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松一口气,他想了又想,觉得两人好像终于实现了完全意义上的平等。
他清清嗓子,略忐忑地瞥一眼程欢,然后用他惯有的傲慢姿态,问她:“现在我们可以打炮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