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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睡醒已是第二天八点多,秦简从床上伸了个懒腰,手落回床侧时才发现秦繁没睡在身边。
    她没多想,以为秦繁在另一个卧室睡觉,只翻身下床洗漱换衣,等一身清爽地在家里转了一圈后,她才发现秦繁没在家。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还不到八点,难道他出去买早点了?
    正想打电话问问,秦繁那头却先把电话打了过来。
    “起床了?宝贝儿。”他声音温柔的能溺死人。
    “起了,你去买早餐了?”秦简站在窗前接电话,空着的手无意识地去拔摆在窗台上的仙人掌的刺。
    “没有,我在商铺里,装修公司的人喊我过来确定动工。”秦繁耐心解释。
    “哦。”秦简应了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也不想挂电话。
    “对了,早餐我已经做好了,虾仁咸粥配辣菜,都在锅里热着,你记得吃。”秦繁嘱咐道。
    “好。”秦简应下,随后问,“那你吃早饭了吗?”
    秦繁:“放心吧,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秦简说了句那就好后,依旧不说挂电话,就那么干举着手机,一个劲的用另一只手拔仙人掌的刺。
    秦繁柔声道:“宝贝儿,我得去忙了,你快去吃饭吧。”
    秦简又嗯了声,也不主动挂电话,等着秦繁挂。
    秦繁也不挂,两人拖了一会儿,秦繁才轻笑哄她:“乖,挂电话吧,等晚上下了班我去接你,到时候就能缓解你的相思之苦了。”
    秦简拔刺的手一顿,觉得脸颊微微发热,嘀咕一句,“臭美,谁想你了。”
    “嗯,你不想我,就是舍不得挂我的电话。”秦繁的声音清朗又愉悦,听得秦简脸颊更烫了。
    “秦繁,你脸皮可真厚。”秦简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玻璃窗中映出她脸红心跳的模样,以及被拔光了刺的仙人掌都能证明,秦繁说中了她的心事。
    “秦简啊秦简,你有点出息吧,都26岁了,怎么就恋爱脑成这样?”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声嘀咕,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但她真的忍不住想秦繁,想听他的声音,想无时无刻都跟他腻在一起,一旦分开就想得不行。
    可能是将近七年的情感缺失让她格外在意重新拾起来的感情。
    也可能是所谓的雏鸟情节,秦繁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后,让她不自觉深陷认定。
    更可能是她本身就藏了那份见不得光的情感,在无人约束看管的情况下,喷薄而出,热烈而缠腻。
    ……
    秦家老别墅内。
    “你小子可以啊,一回来就把人给搞定了?”肖润凑过来用手肘顶了秦繁一下,他鼻梁上架了副护目镜,脸上扣着防尘口罩,手掌沾满了灰白泥浆。
    秦繁把手机扔在案台上,垂眼看向肖润,“搞定?呵,我们两情相悦,一拍即合。”
    肖润脸上有惊讶一晃而过,随即竖起大拇指,“你们不愧是一家人。”
    “嗯?”秦繁睨他。
    “都是一样的变态。”肖润咂咂嘴。
    他知道秦繁喜欢的是自己的亲姐姐,同样身为非独生子女,他和他姐见面就掐架,所以当初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简直惊掉了下巴,不过后来就接受了。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秦繁晃了下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他嘴角勾起个散漫的笑,“谢谢夸奖,不过我劝你有空八卦,不如好好查查被谁破解了云端ID。”
    “那我哪知道啊,我就一玩泥巴的,哪懂这些歪门邪道,而且我手机都丢好几个了,ID  就一个,谁知道是不是丢手机的时候被人拷了。”肖润眼底布满血丝,在清水池里洗了洗手。
    他昨晚拉了一宿陶坯,这一大早还以为秦繁是给他送饭来了,结果这家伙一来就翻遍了他的手机,查出有人登陆了他的云端相册,窃取了有关于他的照片视频。
    秦繁狠狠踹了一脚案台,他拿起案台上的另一部手机往桌缝里一卡,手上一使劲就把手机掰成了个bsp;,手机屏幕还在顽强的闪烁着叁原色,仿佛在控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对它一个无辜的手机下黑手。
    秦繁把掰坏的手机扔进垃圾桶,冷声道:“以后你就用老年机吧,智能机不适合你。”
    “……!”肖润的心在滴血,但他敢怒不敢言,因为秦繁那身戾气都快化成刀把他碎尸万段了。
    “那还用我去查这件事吗?”肖润擦干手,把护目镜和口罩摘了下来,干巴巴问道。
    “查。”
    秦繁捏了捏指节,又道:“你今天记得找人去裕达那边搞一下装修,我跟懒懒说了要开个陶艺吧。”
    “成。”肖润走到案台前整理一个个木质的骨灰盒,刚才秦繁踹案台时把它们都震得移了位,他得整理好才行,不然到时候就分不出该用哪盒骨灰做哪种瓷器了。
    随着肖润整理的动作,秦繁的目光落在一个金丝楠木的骨灰盒上。
    几十个盒子里就那一盒贴了标签,上边标记着这盒骨灰要制作成骨粉含量为百分之65的套装咖啡杯。
    骨瓷的骨粉含量能达到百分之51就已经算高了,这一份要百分之65,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秦繁用指尖敲了敲那骨灰盒,问:“这是什么时候接手的?”
    肖润掀眼看向骨灰盒,“上个星期,指名要你手工做,不做注浆,雇主京里的,七位价,生骨粉,听说还是个16岁的雏,这有钱人就是玩的花啊。”
    秦繁面上毫无波澜,只嘱咐了一句,“一年以上的苏坡泥料备好了通知我。”随后便要离开。
    眼看出门,他突然又转身安排,“对了,最近湖城殡仪馆有个叫李鑫的人吵到我了,有空记得处理一下。”
    “昂,”肖润跟在身后送他,听他安排就应下来,然而下一秒反应过来,激动道:“我操,这事儿都推我身上了你干嘛去?”
    秦繁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大方回应:“去找我家懒懒谈情说爱。”
    说完,便关门离去。
    肖润看着紧闭的大门,突然发出单身狗的哀嚎:“这还是我人狠话不多,把工作室当家的繁哥吗,这分明就是纯纯的大情种啊,我日!”
    ……
    秦繁离开秦家老别墅后,又开车去了一趟华科心理。
    自从决定把乐骨开回湖城,他就精神亢奋的厉害,算下来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睡过一次整觉了。
    “说说你最近都经历了什么。”曹华腆着肚子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像个弥勒佛。
    秦繁坐他对面,神态坦然道:“把乐骨开回湖城了,就开在秦家的老别墅里。”
    曹华蹙眉,“怎么想到把乐骨开在那?”
    “地理位置好,私密性高,”秦繁顿了顿,又道:“或许还因为对那足够熟悉。”
    曹华腮帮子一鼓,开始吹胡子瞪眼,“糊涂,以你的情况,去那很容易犯病。”
    秦繁抬手摸了摸左耳根,他左耳根处纹了一个浅白色的W,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长得实在太白了。
    “我不常去那,也会有影响吗?”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只要去那就肯定对你有影响,和去的次数多不多没关系。”
    “可是我失眠的状态在没回来之前就有了。”秦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还双手交叉活动起指关节来。
    曹华抚了下后脑勺,问:“你最近是不是又在筹划,或是已经实施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秦繁眯了下眼,没有接话。
    曹华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问对了,“那八成和这件事有关。这样,你要么去医院开些安眠药,要么每天加大运动量,无论是吃药还是累的,你都必须尽快调整好睡眠,否则时间久了,一定会犯病。”
    秦繁叹了口气,随后竟笑了起来,这让曹华心里一懔,“你别自暴自弃,你那不算什么病,和人格分裂比起来,你这都不算事儿,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心情愉悦放松了,能安然入睡了,就不会犯病。”
    “嗯,我知道了,曹叔。”秦繁说完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您。”
    曹华点了点头,也不准备送他,只嘱咐了句:“有任何异常就赶紧过来。”
    秦繁从十五岁起就在他这看病,断断续续这么多年,两个人早就熟稔的像是叔侄一般,所以也懒得跟他客套。
    秦繁出门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走出东风路,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一盒烟,然后就站在路边抽起来。
    傍晚的阳光已经没那么毒辣了,但是风依旧带着热乎乎的粘腻感,吹的人心底发躁,秦繁叼着烟倚靠在路灯杆上,视线眺望向远方,眼底带着点阴郁,身上透出股让人窒息的孤烈感。
    他每抽完一根烟就把烟蒂塞进烟盒空出来的缝隙里,一直抽了叁四根,才踱步到垃圾箱旁,把余了不少烟的烟盒扔进去。
    随后他单手插兜,眯眼望向夕阳,直到有路人女生过来搭讪要微信,他才回过神似的转身往停车场走去,完全不给那些女生认识自己的机会。
    就在刚才,他突然憎恨起死去多年的秦怀宇。
    如果不是他,他会以正常人的状态活着,也不必担心犯病后会吓到秦简。
    他太想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正正常常的和秦简在一起了。
    可是,他做不到了。
    他手上沾着鲜血和骨灰,骇人的脏早就沾染了他的灵魂,唯有一颗心还算炙热,只是在有可能犯病的情况下,他心里万般迷茫无措。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秦简在一起是错的,哪怕她也喜欢自己,哪怕病态的占有欲已经充斥在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里。
    可是眼下他是真的怕了。
    他怕秦简会害怕自己,怕她会因此离开自己,更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但他迫切地渴望光,渴望救赎,渴望被温柔以待,渴望秦简不顾一切的爱他,渴望所有想象之中的美好。
    可他偏偏是肮脏的泥洼,一旦靠近他的光,肮脏就会被烘烤沉积到极致。
    到那时,他的光还会爱他吗?
    他不知道,他只期望被曝光的那天永远不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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